18、沉昙第八（1 / 2）
被道出真实情况，老者本就沟壑嶙峋的面容上横肉一抖，终于爆喝一声，拔刀而起！
毕竟是落英洲中等世家的家主，大家你来我往虚与委蛇惯了，几乎心中都存了对方会能动口绝不动手的想法，却瞬间被现实结结实实地打了个耳光。
只有宿星阑从秦惊月一开始说话便暗自在吕老家主身上分了个心神，此刻众人皆没有防备，却之间一道飘逸身影如电一般，飞跃而出——
金铁碰撞之声令人牙酸，两道巨力互相倾轧时产生的威压立时掀起一阵罡风，将波及范围内的所有人都吹了个风中凌乱。
众人运转仙力，齐齐撑起了隔绝波及的屏障，便见风暴中心两道人影正在僵持角力，一道苍老矍铄，而另一道，却无比瘦削纤弱。
即便身披狐裘大氅，也无法令宿星阑的身体在视觉上看起来更加强壮一些，与极为富态的吕老家主想必，堪称差距悬殊。
可没人会认为这名青年会是弱势的一方。
天地之间，几乎尽是来自宿星阑的无形剑气，摧枯拉朽般将吕老家主的狂乱刀气镇压的同时，两道身影飞快交手数十招，旋即便是一声清越剑吟！
罡风倏然止息。
剑气消散无踪的瞬间，一道圆滚滚的黑影倒飞而出，结结实实地装上的盛着尸身的两具棺椁，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碰撞撕裂之声。
烟尘之中，剑光微动。
众人抬眸望去，只见到青年如利剑般挺拔锋利的身影，还有不知何时到了他手中的，那柄纤薄锋利的冰霜长剑。
“好厉害！！！”
一道惊喜的高呼在寂静无声的人群之中乍响，正压着胸口翻涌血气的宿星阑闻声回首，便见少年周巡已然激动地蹦了出来，一叠声喝彩道：“太厉害了！不愧是宿公子！铸剑厉害，人也厉害！！刚刚那一招叫什么？是宿家的剑法吗？”
周巡围着宿星阑转了一圈，摸着下巴思索道：“不像啊……难道是自创剑法？！”
少年一蹦三尺高：“宿公子都能自创剑法啦？！这可是剑修大新闻！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告诉大家这个惊天大消息……”
话音未落，他连宿星阑的回答都忘了等，直接一路小跑冲出了城主府，想必是回去给家里写信了。
众人：“……”
都说剑修神神叨叨的，传闻果然不假！
宿星阑也被这过分活泼的少年闹得有些想笑，甚至连胸口不适都轻松了些。
他心念一动，濯霜便自行飞回星云满布的剑鞘之中，旋即挑着已然没有反抗能力的吕老家主悬浮而起，重重摔到了秦惊月脚下。
郁寒川从善如流，上前换了根银针刺入老者后颈又拔出，针尖果不其然同样泛起了青光，结果不言而喻。
“你……”吕老家主艰难抬头，视野中却只能看到重叠繁复的火红轻纱，他吐出一口血沫，不甘道，“是你……陷害……我……”
秦惊月仍是一派冷淡慵懒的模样，闻言只是红唇微勾，百无聊赖道：“在场这么多人，怎么偏就你们中招了？”
吕老家主牙齿摩擦，却再次被幻觉袭身，口中模糊不清，还是同卫家弟子一般念叨着那么几句话：“血……烧、都烧了……”
秦惊月冷笑一声，不紧不慢道：“毒仙无惑，除了研制毒药，便是培育各式花草。因妻子甚爱昙花，这位便耗费数年钻研，终于培育出了一种能十二时辰盛放的昙花。”
宿星阑眉心稍簇，忽然想到昨夜出门遇到郁寒川时，他手中似乎捏着一朵花。
“这种稀奇昙花培育成功后，毒仙便又种了不少在自家院中，供妻赏玩。”
秦惊月顿了顿，嗓音却愈发冷淡厌烦：“可后来，他却发现吸入过这种昙花花粉的人，会在接触到另一种仙草后突然毒发，眼前只有吸入花粉时所处景象，并心智失常，发狂伤人。”
“毒仙深觉棘手，又不舍得将昙花植株尽毁，于是将这些人治愈后只留下几株放在自己的药园里，以仙力屏障隔开。却不曾想这一举动，竟成了揭发吕、卫两家灭门阴谋的关键！”
“若非当夜身处毒仙灭门现场，又怎会有人再次身染花粉呢——”
秦惊月眼波流转，又落在阶下正在匍匐移动的老人身上，缓慢道：“吕老头，我说的对不对？”
被叫到名讳的老者却半分理会他的意思都没有。
在众人如芒刺般的目光下，暂时清醒的他却只凭着一股劲艰难爬到了面色阴晴不定的卫云帆脚下，一把扯住了后者的衣摆。
卫云帆一惊，赶忙对其连踹数脚，想要将人踢开，却不料前者竟带着拼死的劲，满是鲜血的苍老右手死死拉扯着他的衣角，眼含希冀。
“二长老……救、救……”老人血泪尽下，口中拼命挤出含糊不清的字眼，“吕家不能、不能倒……为你办事……”
“你胡乱攀扯什么！！！”
卫云帆满头冷汗，立即高呼一声，打断了吕老家主的对话。
宿星阑正抱胸冷眼看着狗咬狗的场面，便见卫云帆屈指成爪，手心青光阵纹闪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拍上了吕老家主的头！
血沫横飞，几乎喷了老者一身。
连宿星阑都被他这一手惊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对眼前场景感到恶心，便见卫云帆撇下一众卫氏弟子与两幅棺椁，飞遁而去。
院内一片死寂，唯有少年白涵第一次见到这种血腥场面，转身扶墙吐了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见身为城主的秦惊月没有出言处理的意思，正迟疑该说些什么，便有一名随从长啸着由院外奔入，低头快速道：“禀城主，赤星陨落之地确定了，就在羽城郊外！属下折返时碰到郁二公子，已然带着人过去了！”
秦惊月点头，再次恢复了明艳娇媚的笑意，轻纱微扬：“快，带诸位前往罢——”
一片哗然。面对《神示录》下卷线索，立即没人再有心思纠结毒仙和吕家之间的旧事，连向秦惊月道谢都混忘了，立即不约而同跟着随从一路离开，来到了羽城郊外一片小山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