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枝雪04(她不去,她情愿去死。...)(2 / 2)
怎么轮得上一个已嫁过人的寡妇呢?她还无父母,无几分财产,就算有伯父,伯父却是文官,官职分量不如祁竹。祁竹假如娶她,有弊而无利。她在期盼什么?她怎么能如此不矜持?
阮扶雪低下头精神恍惚,止住的泪又开始落起来。
她是个没有深沉心思的姑娘,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失望。
竟然还想着要嫁给祁竹为妻吗?这怎么想都不能成吧?大伯母遗憾微愕地想,也怜惜她,见阮扶雪脸颊上有一绺发丝粘着,伸手为她拨了下头发,露出这绝色纯美的小脸来。
美是美,可惜了,阮扶雪除了美什么都没有,只因为这张脸,能一嫁嫁入侯府,二嫁嫁给将军,对于一个幼失怙恃的孤女来说,已经算是命很好了吧?
大伯母说:“我与你大伯父定为你好好争取下,不能让你再受委屈,这样不清不白地跟着他。”
阮扶雪却有一股决绝之意——做祁竹的侧室?然后给他的正室奉茶下跪,一辈子看他们恩恩爱爱卿卿我我,到死了,祁竹和他的妻子合葬,而她作为侧室连葬在祁家祖坟都不行?
她不要。
她情愿出家,情愿去死。她真的受不了了。
阮扶雪说:“不要。”
到这时,她反而不哭了,难得倔强地咽下眼泪,咬着牙道:“大伯母,我不能一错再错,我觉得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想,他正是名声最好的风光时候,一定不想被人曝出这样的丑事。”
阮扶雪勉力坐起身来,脸颊上浮起两坨病态似的红晕,她在病中,有种花开至荼蘼之美,道:“大堂哥的差事也活动好了,他一介武官难道手还能伸那么长吗?我不去,就是为了阮家世世代代的清白名声,我也不能再去。”
“您也别与他谈什么做他侧室的事,我不想嫁他。那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大伯母面露惊讶,没曾想会在软弱的阮扶雪这里吃一回闭门羹。
阮扶雪第一次这样反抗长辈,她脑子一热地说完,说完就开始怕了,瑟瑟发抖地望着大伯母,强撑着,不想收回自己说的话。
大伯母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不愉地盯着她,盯了良久,一言不发,只叫阮扶雪愈发揪心,觉得自己自私自利。
大伯母说:“我知道了。”
这算是答应下来了吗?阮扶雪深深低下头,惭愧地说:“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平白无故拖累你们,给你们添麻烦了。”
大伯母冷冷地刻板地说:“你是阮家姑娘,你为着阮家,阮家自然也得护着你。你既病了,便好好歇息,早点帮身子养好。”
阮扶雪还是心慌得紧,刚才哭得头隐隐作疼,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这几日睡得多了,把她睡得人都有点傻了,时常不清楚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世上。
她梦见了她的亡夫霍廷斐。
要说起这安远侯府霍家,自高祖时封侯,已传承四代百年,不说鲜花着锦,亦能称簪缨世家。
阮家虽说也是世代书香,曾经还出过阁老,可到她长辈这一代已然没落,她父亲倒是这一辈男儿里举业最出色的,可惜天妒英才,年纪轻轻就病死了。
她既无家世,又无父母,还没有嫁妆钱财,其实根本配不上霍廷斐,她嫁进霍家是高攀中的高攀,全是靠得她的这张脸罢了。
阮家的姑娘们多知道她是在花灯节上偶遇了霍廷斐,被他瞧见,一见钟情,折下身段来府上求娶。
但她们并不知道,她那日会穿的那身裙子是她亲手绣了半年的,用了她有的最好的一块料子,戴上她最美的首饰,并不是为了去邂逅什么旁的富家公子。
她盛装打扮,玉裹金妆,不过是为了想在与祁竹幽会时,不知羞地想被他赞一声美而已。
……
九年前。
正月十五,花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