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归仙冢(二)(2 / 2)
他的语气无悲无喜,平淡极了。江舟摇的平静却再也装不下去了。
“师兄不恨吗?”他腾地一声站起身来,漂亮的面皮此时涨得通红。
“恨什么?”
“恨……让你沦落此难堪境地之人。”
谢孱云正在翻书页的手顿住,“修道一途,本就不该顺遂,这次……或许是我的劫难。”
“我若捉到害师兄的罪魁祸首,定将他抽筋剥骨,”说到“剥骨”两字,他突地噤了声,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谢孱云的脸色,发现与先前的病色苍白并无区别之后,才不得意地将剩下的咒骂脱出口,“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面容尚且稚嫩,说出这般话语并不让人觉得厌恶,反倒将他对谢孱云的赤诚之心展露了个干净。
“怎地还是这般小孩子心性?”青年的面上血色寡淡,然而一双漆黑的眼瞳中,却有些许醉人的暖意晕染开。
谁知下一秒谢孱云就收起了那点微末的温柔神色,快得让江舟摇凝神细看的机会都没有。
他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拒人千里之外、冷漠无情的剑修了。
“这是我的因果,与你无关。”
好似刚刚那一闪即逝的温柔只是江舟摇一个人的错觉。
“谢孱云!你知不知好歹?”江舟摇将手中的弯刀啪地一声摔在石桌上,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一样,许久未曾休息的疲累一下子全倾泻出来砸在他心尖上,只觉得酸胀无比,“偌大个千衍宗,只有我才是在真正关心你!”
谢孱云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神色间还有一丝无奈,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江舟摇似乎有万语千言在嘴边,绕了一圈后化成一个苦笑,“师兄还是一点没变。”
谢孱云并不与他争辩,似是累极地揉了揉额角,眉头也微微蹙起,如画的眉目间添了一丝忧愁。
“师兄可是累了?”江舟摇见他这幅样子不免有些担心,不容分说地将谢孱云打横抱起,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失去修为的谢孱云稍感不适,手指无力地抓着江舟摇的红衣,连褶皱都没留下一道。
“阿摇……”气若游丝的声音隐隐带着推拒的意味。
“师兄,我带你回房休息。”
少年再不是当年身形伶仃的孩童了,已然有了青年人那令人心安的宽阔胸膛。
谢孱云在他怀里有些昏昏欲睡。
“大师兄,阿摇长大了。”已经可以保护你了。
谢孱云费力地将眼皮掀开一道缝,顺着江舟摇的下巴处往上看,他的五官鲜妍精致,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好看的,明明还是个少年的模样,却已有了点历经世事的沧桑感,好似真的一瞬间长大了。
谢孱云突然想问他外出历练这几年过得好不好,可是没有灵骨的身体太过沉重,连带着他的意识也一起沉入了黑暗中去。
江舟摇却觉得怀中的重量轻如鸿毛,他用目光细细描摹着怀里那人的眉眼,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江舟摇心知,他僭越了。
若是在以前,他哪里敢如此放肆地盯着他?又怎敢奢望自己这般亲密地抱着他?
但他的行为举止却丝毫不逾矩,小心翼翼地将谢孱云放在床上掖好被子后,便极其恭敬地退离了房间。
纵使跌下神坛,你也还是我的触不可及。
你可是……大师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