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第 62 章(2 / 2)
她们扶起官员们时,毫无所觉官员们冰冷的肌肤——她们自己的肌肤也是同样冰冷的。
十几年来,她们在冰冷冷中长大,早已习惯。旧瑶县,很多人的肌肤和心肠,也都是这样寒冷的。
只有扶着章林那一个,一摸到章林的胸口,便忽然愣一下:他的胸口竟然是温热的......!
夜空黑得沉寂,看不见一颗星子。
教学楼和宿舍的灯光,一间间熄灭,道旁的路灯一盏一盏黯淡下去,草丛里虫子的叫声清晰,但是冷气很快冻得虫也不叫了。
2—53宿舍正对着晚上紧锁大门的操场,又在一楼,时间一到,是最先熄灯的楼层。
余盼翻来覆去,最终面对墙壁,却仍觉得自己的背脊被盯着看。
她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努力催眠自己:别回身别回身......钻进被子,闭上眼,不去想此前正盯着她的那双深黑的美丽眸子。
但熄灯了,并不代表高中生们就要就此睡下了。宿舍里的卧谈会正要展开。
尤其是今天宿舍里搬来了一个新舍友,余盼听到下铺的女生亲热地笑着问:“凝凝,你是哪里人啊?”
余盼清晰地听见章亦凝低柔的声音:“......我是天洲市人。”
另一个舍友说:“嘘,巡逻的老师过来了......”
宿舍大楼内,每一间寝室的门上部统一都装有一小块玻璃,方便巡逻的教师用手电筒查夜。
门外果然响起了一阵咚咚咚的走路声,一道明光从玻璃上晃进了寝室。
影子从门缝里透出,老师显然在她们宿舍门口停了一会,过了一会,大约是听见宿舍里没有声音了,手电筒才黯了下去。脚步声也消失了。
学生们松了一口气,舍友笑着叫余盼:“哎,盼盼,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想亦凝住到我们宿舍吗?还老跟我们念叨。”
“对啊......我也记得,盼盼应该很高兴吧......”
女生们兴高采烈地重启“卧谈会”,谁料不但上铺的余盼一直没有说话,似乎睡着了。
黑漆漆的寝室里,谁也看不清谁的脸,低柔的声音响起来:“嘘,盼盼睡着了.....而且,他还没有走呢......”
章亦凝上铺的舍友愣了一下,紧张地压低声音:“老师还没有走?”
她使劲探出脑袋往那块玻璃瞅着,以她的视角,没有看见任何黑漆漆的身子站在她们寝室门前的。
柔细的女声又冷又幽静:“嘘,他正从地下浮出,通过门缝看我们呢......别和他对上视线......”
宿舍里的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骤然安静下来的寝室里,只能听到所有人的心脏砰砰砰调动的声音。
余盼猛然从床上坐起,她把枕头和被子通通砸向斜对面的章亦凝的床铺:“有完没完,你他妈有病!”
啪,电灯三下五除二地被余盼按开了,寝室里明光大亮。
其他两位舍友都既微妙地松了一口气,又连忙吃惊地劝道:“盼盼,你干嘛,会把老师引过来的!”
“冷静啊盼盼,有什么事不要半夜吵起来......”
这是寝室里学生可以自主开启的电源,余盼却红了眼,颤抖着身子,猛然一把拉开门,门外什么都没有。只有昏暗的走廊,以及一排排熄了灯,窗户里黑乎乎的宿舍。
她就站在门口,冲章亦凝吼道:“你看,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比较丰满壮实,中气十足地一吼,惊醒了大半条走廊或睡或还在悄悄开卧谈会的寝室。
陆陆续续有人开骂了:“谁啊!都不怕被扣德育分的?”
两位舍友也吓了一大跳,忙不叠爬下床,去拉堵在门口的余盼:“盼盼,你干嘛啊?有话好好说,快快快,关灯关灯,把门也关上,冷死了......”
“你忘了?我们学校半夜离开寝室,整个寝室是要挨很严重的处分的......”
余盼却咬着牙,不管不顾地站在章亦凝床边,指着她大声道:“你再装神弄鬼吓唬人,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被她用手指着的章亦凝,却只是躺在床上,仰着头,似笑非笑,幽黑的眸子一直盯着昏暗的寝室之外走廊尽头。
过了一会,走廊上传来有点遥远的,老师生气的声音:“是谁大半夜在那吵闹?”
其他寝室也开始探头探脑,窃窃私语的声音。
一股寒风灌了进来,两个舍友打个哆嗦,连忙趁余盼正在瞪着章亦凝,把门关上,又把灯关了。
等寝室里重新回归黑暗,才把牛脾气的余盼连拖带拉地,摸黑拽回她下铺的床边坐下:“你想让我们整个寝室挨处分吗?”
余盼胸膛上下起伏,张口不停地喘息着,那闪电般的一翻砸被子,下床关灯,开门,大吼的动作,似乎也耗尽了她的力气。
而此时脚步声也渐渐近了,光晃着,似乎是老师过来了。
2-53的女生们连忙噤声,生怕老师发现是她们寝室闹出的事。
但越不愿意来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那重重地,似乎带着半夜被找事怒气的宿管老师的脚步声,和手电筒的光,停在了她们门前。
手电筒的光在玻璃上有一点反射,看不清门口站着的老师的神态,只能看到一个黑漆漆的人形,大约是怒气冲冲的。
众人寒蝉若噤,立刻爬上床去。余盼似乎也反应了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一声不敢吭,努力往下铺同学的床里缩。
老师站在门口,大约透过那一小块玻璃盯了她们好一会,明光晃了又晃,哐哐哐地,那重重的脚步声才慢慢远去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舍友嗔怪余盼:“要吵,和别人白天吵去,大半夜的别连累我们。”
另一位舍友附和道:“就是啊,你不知道吗?上一个大晚上还闹事的,还是上一届的学生,听说第二天被学校处分了,当即就转学了。”
余盼有些愧疚,又不大舍得下脸皮,这么一通闹下来,原先心底的恐惧也消散得差不多了,只得嘟嘟囔囔地说:“还不是她半夜讲这种怪话吓人......”
舍友取笑道:“你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以前大晚上给我们讲鬼故事的是谁?”
章亦凝却柔声道:“是我不好,不该吓你。我只是对这些故事特别感兴趣,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真是对不起。”又坐起身来,将余盼的被子枕头,好好地拢起来,递给了余盼。
她声音低柔,态度真诚,本人又是个美人儿,其他两位舍友也连忙劝道:“亦凝都道歉了,你也别放在心上了。”
“就是啊,明早我们还要上课,气得睡不着,就错过上课了。”
余盼心宽体胖,话到这里,她摸摸脑袋,也不好意思再闹下去,但是心下想起白天看到的那一霎章亦凝脸上怪异的,叫她莫名发抖腿软的肌肉变动,她咽下一口唾沫,也不敢多话,也不肯顺着章亦凝说几句“没关系”的场面话,只闷声接过被子枕头,往上铺自己的床爬去了。
然后铺起被子,闷头钻进去,过不了多久,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装,被子一动不动了。
其他两位舍友都松了一口气,也感到了一阵的疲惫,钻到床上,不一会也睡意朦胧了。
等整个宿舍都响起轻微的几道鼾声时,夜早已彻底深了。绝大部分的学生早已睡去了。
章亦凝听着复在2-53寝室附近徘徊的,轻微又明显的哐哐的晃动声和脚步声,那老师似乎反复地想找出之前“闹事”的宿舍来。
但终究一无所得,徘徊了一阵子,又重新远去。
章亦凝悄无声息,极为轻盈地从床上爬起,站在门前,透过那一块玻璃,望着那条幽深的走廊尽头。。
那里正有一个看不清具体模样的黑漆漆的人影,正是巡逻的“老师”,他僵硬而笔直地,缓缓地,缓缓地,没入了走廊尽头的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