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单进4(1 / 2)
晚年,我告老还乡,但没有回到南城单府的家,而是在郊外买了一座园子,举家迁到那里。临行前,皇上赏我一株芸槿。经过了几十年,我们早已放下成见,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除了国事,我们在一起,最常做的事就是共同回忆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我亲自动手,把那一株芸槿的枝截下来,在春暖花开的时节种下去。等他们长成大树,再如法炮制。十几年以后,我拥有了一大片芸槿园。
感觉到大限将至的时候,我躺在园子里,任花瓣一瓣一瓣的飘落在我身上。我安心的闭上眼睛。
我仿佛又看到了她。她在芸槿花里向我走来,她在笑,向我伸出手……
这一次,抓紧你的手,我再也不会放开。
《建祥国治·左相传》载:单进,南城人也,半岁能言,三岁读书,四岁脱口成诗,自幼有才名,乡里谓之神童。年十八,探花及第,任翰林院大学士。清正廉洁,知变通。建祥三百三十四年,上亲封左相;建祥三百三十六年,力行改革,大获成功。娶妻南城司徒氏,夫唱妇随,为后世夫妻典范。建祥三百六十七年,薨于故城静园,年六十五。上悲痛之,赐爵单明侯,谥通。
郁大人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他还待在书房不肯出来。
想是又得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了吧!
他书房里有两个箱子,是不许任何人碰的。一个装的是他写给六妹妹的信,一个装的是他这些年搜集的各种各样新奇玩意,那也是他预备给六妹妹的。问我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我偷看过。
他对六妹妹的感情,我不是不知道。但一度,我还天真的以为,我可以用我的温柔感动他,让他忘掉六妹妹,爱上我。
从记事起,我就常常听身边的人提到单进这个名字。后来上学了,识字了,夫子也经常给我们吟诵几首他的新诗。夫子很欣赏他,常常不遗余力夸赞他,说他的一些优秀事迹。那时候起,我便开始默默在心里为他画起了像。所以,当六妹妹吟出他所做的诗时,我才会如此不满,才会狠狠地讽刺她。
爷爷七十大寿,听说他来了,我到处跑着找他,但没有找到。后来,拜寿的时候,我终于在大厅见到了他。那时的他才不过九岁,但已是气度不凡,风度翩翩。他即兴当场作了一首诗作为给爷爷的贺礼,爷爷很高兴。
还记得他作完诗后,微笑着朝我这边看了一眼。他眼底的温柔,俘虏了我。那一眼,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
后来,他经常来府里。但我没想到的是,他找的,一直只有六妹妹!遇到我,他从来只是礼貌性的点一点头,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六妹妹长得没我漂亮,读的书没我多,性子没我温和,他为什么,喜欢的是六妹妹,而不是我?
他说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便用心学习诗书礼仪,琴棋书画,以期能够成为他口中所说的淑女。后来,我的名声的确在南城传了开来,还有几首小诗被广为流传。可六妹妹被先生怒骂多少次“孺子不可教也”,后来干脆连学都不上了。她性子泼辣,好多兄弟姐妹都挨过她的骂,简直就是一市井泼妇,他为什么会独独钟情于她?
每次他来了,我都会忍不住去他必经的路上等着他,就算打个招呼也好,至少能看到他,听到他的声音。那些,够我慢慢回味到他下次再来。
我也曾偷偷躲在六妹妹小院外听他们的动静,但后来我不这样做了。我不想听到他们那么愉快的笑声,仿佛在反讽我的自作多情。
我不喜欢六妹妹,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关系,还是因为她老是那么淡漠,万事不管,仿若她跟本不是这个家里的一员。见到我们,她会状似温婉的给我们行礼,但长了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到她眼里的不屑。
花会那天,我算是重新认识了她。
从没想到,她是那么的深藏不露。我想,如果不是那时她刚刚睡醒,还没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她是不会说那些话的。后来,看到她脸上摆明了的悔不当初,我想笑,但笑不出来。
诗会的最后一项,是绘画比赛。我被画上去了,这是理所当然而事情,因为放眼在座的女子,容貌没有一个比得上我的。但那个人为什么会选六妹妹?她长得还不及七妹妹七成好看。可偏偏是我认为不可能的画,夺得了那天的冠军。后来表哥对我说,她是一名灵性女子,只有不凡之人,才能发现她的美。开始我不懂,我来我知道了。
诗会结束后,我们正准备登上马车往家赶,却听到一阵阵清脆悦耳的笑声传来。循声望去,是他和她。他们在月光底下相互追逐,好像两个无忧无虑的精灵。从小到大,我从没那样笑过,因为那不是淑女能做的事。那时候,我好嫉妒他们,我好希望那个那个女孩是我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