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花季(2 / 2)
徐循神色一动——这一?年来,她的确比较留意乾清宫里的动静,虽然未曾明说,但底下心腹有所感觉,自然也会帮着去打探,“这又是怎么了?他才多大呢,难道就想着要当家了?”
年轻的皇帝觉得母亲、祖母对自己的束缚太紧密,渴望权力,双方有所摩擦,这也?都是很自然的事,不?过,皇帝今年才刚十岁,这要就想亲政,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了。韩女士摇了摇头,“倒并非如此,陛下是觉得自己的功课太沉重了,想要换几个先生,听说前日上课时,和先生还口角了几句,被罚着抄了书,昨日生闷气,连饭都不吃了,一?定?要把刘先生外?放出去,才肯吃饭。”
徐循不免失笑,“这要从了他,太后娘娘以后都别想当家了,此事只怕大郎是讨不?了好的。”
几人正说着,清宁宫那里来人,请徐循过去说话,徐循料着近日没什么大事,只怕还是应在了韩女史说的栓儿绝食记上。她也并不着急,慢悠悠地踱到了清宁宫,果然太后跟前,并无诏书痕迹,人也不?在书房,而是歪在炕上出神,见到徐循进来,她便起身道,“你?倒是高兴——出大事了呢。”
徐循笑道,“无非是有个人不?吃饭了吧?这也?算是大事么?”
太后也不?诧异,倒埋怨,“你?既听说了,如何不?来找我?连昔日老娘娘嘱咐的三条都忘了?好生栽培皇帝,乃是三条里的第一条,如今大郎眼看着就要养歪了,日后你我到了地下,如何去见大哥?”
她显然很有些?烦闷,吐了一?口气,方道,“刚才我让大郎来见我,本待责问他的,他反而责问起我来,说那刘先生对他极不?恭敬,他乃天子,如何就不能放一个翰林外?出为官,又说什么,先生们管头管脚,什么事都不许他做主,现在连我也?不?能做主,究竟谁才是天下之主——他倒好,功课不会做,口还利,几句话回得我都愣了。这孩子小时候顶听话的,怎么不?知不觉间,竟到如此地步了?”
徐循心里,不?由便想起了柳知恩的话。
这一?年来,她和王振也见过几次,只是在那样官面场合,王振也没有多少表现的空间,徐循就是有火眼金睛,也?看?不?出什么来,是以,她亦一?直没对太后提起,直到此时,太后说了起来,她方才是心中一动,有了些?联想。
要获取皇帝绝对的信任,最好的办法,岂非就是挑动他对外官的不?满,甚而是挑拨他和长辈的关系,让他觉得,在这世上唯一无条件绝对忠于他的人,除了内侍以外,再无其他?
别看栓儿此时还小,还做不?得什么,可这样的想法一?旦生根发芽,等到他长大以后……
“那么小一个孩子,独居在乾清宫里,”心中思量个不停,徐循口中道,“终究也没个能管事的人坐镇,怎么能不出幺蛾子?依我看?,两年以前,那是不方便开口,现在姐姐和老娘娘的关系已经缓和,倒不?如借此机会,把他搬到清宁宫居住,又或者干脆您就住到乾清宫去,也?好就近看?管。”
太后神色一动,“这……可合适么?终究似乎是不合规矩。”
“小孩子自己能懂得什么,才是十岁,已经懂得‘外?臣催逼、内廷势弱’,”徐循对柳知恩的言语,如今倒更是深信不疑了,她蹙眉道,“就算不?住在一起,也?该问问到底是谁教得他这些?。昔日孟母三迁,只为良邻,大郎身边人的品性,可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马虎。”
此言亦是正理,皇帝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数年前太后乃至是太皇太后,放置在乾清宫里的心腹并不?称职。太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瞅了徐循一眼,“容我仔细想想。”
毕竟不?是亲生,非但母子之间有一?条难以拿捏的线,就连太后自己的心态,都会受到影响。徐循自己也?养了个壮儿,是深知太后心理,乾清宫的事,她是绝不?好多说什么的,若非太后主动抱怨,甚至都很难启齿提醒,如今也?是点到即止,免得弄巧成拙。见太后听进了自己的话,便不再直接议论皇帝身边人,而是转移话题,“再且说这搬迁居住的事,只要将原委告知,诸位大人也?绝不?会反对,只怕还要称颂娘娘圣明呢——不?过,虽说是师长为尊,但刘先生对大郎,是否也太严厉了点……”
两人便又开始议论起了皇帝的教育问题——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皇帝不?惜和母亲冲突,也?要调走刘先生,看?来对刘翰林实在是忍无可忍。之前一?直奉行的教育策略,看?来,也?该要改一改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太后搬到乾清宫一起住的事情,万历的娘就干过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