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眼花缭乱(1 / 2)
学吹笛决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至少对于每天练得气虚的铁姑娘来说,不是。
到了晚间,客栈二楼又响起了呜哩哇哩的笛音,魔音穿耳,简直听得人挠心挠肺,堵上棉花也是无用。
客栈老板连着两日受此摧残,拿着那白衣公子给的赏钱便去了附近客栈住下了。他人老了,禁不得如此折磨,已听得面有菜色……而如此难听的笛声是由那般美如天仙的姑娘所吹出来的,也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第一日时,铁姑娘也觉得自己吹得极其难听,只是想到当日拍了胸脯保证完成,想着吹笛再难,总比学武简单,因此咬咬牙关了房门继续练。
没成想还被花公子特地夸赞很有进步,气息越来越稳了,又说初学者这般更是正常,并不难听。她疑心他哄自己,悄悄注意路过侍奉的宫女们,也没见谁显出什么嫌弃的目光……
于是放下心,第二日变本加厉更加起劲。
如今已是第三日的深夜。
难得勤奋的铁姑娘翻着移花宫少主的手记,不断对着指法揣摩,那架势实在是很足的,慢慢地也得了些趣味,只等翌日再教花公子好好夸奖一番。
事实上,花无缺房里虽熄了灯,双目也闭上了,睡姿更是规矩齐整得浑不似一个活人——不,不是说古板得像具躺在棺材里不动的死人,虽然小鱼儿见了定要这么比喻的。
但死人纵然面色祥和,那苍白的唇角也定然不会是如白衣公子这般……浮着名为宠溺的微笑的。
还是像位降临红尘俗世的神袛多一些罢。
这天外谪仙人微微翻了个身,呼吸渐缓,伴着耳畔令寻常人牙酸头疼的笛声,心满意足地沉入温软梦中。
一行人离开峨眉山,虽有目的地却再也没赶过路,游山玩水般的一路往那人多的地方去了。心兰每日只是写书练笛,也不问花无缺他们要去哪里。
直到风景越来越熟悉,马车竟驶入了川蜀最繁华之地——成都府,也唤作锦官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的那个锦官城。
不过此时并非春雨绵绵时,连风都是暖熏熏的。
还未下榻至宫女们打点好的客栈,顶着暑热捧着书册的女孩子已兴冲冲按照记忆七拐八拐到了家书铺门口:“小哥,你家公子可在?我写了新书来给他瞧啦!”少女脆生生的嗓音叫醒了午后昏昏欲睡的年轻活计。
被公子命令要寸步不离跟着铁姑娘的荷露守在店门口,她行走江湖颇有经验,此刻四下打量,实却在想不出来……
——这又小又旧,伙计还懒散得不成体统的铺子,连个像样的牌匾都没有……是如何赚得足够的银两,才能在这寸土寸金的成都府中央开下去的?
那伙计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被两个漂亮姑娘瞅着,脑袋一时间也转不过来:“我家公子?是……哦,姑娘,敢问您是不是姓铁?”他终于想起了自家主人的交代,小心地接过了被这天仙似的姑娘放在柜台上的一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
铁姑娘连连点头:“我叫铁心兰,这个姓……应该是不常见的。花公子是出远门了吗?喊你等一位姓铁的姑娘?”
荷露微微侧耳。
伙计憨厚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是了,一定是您!我家七少爷虽然目不能视,但却说过,要我等的那位铁姑娘,定然是位极好看的姑娘……”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又转身从架子隐蔽处摸了个小包裹下来:“七少爷说与您有约,将来您写好了新书会来这里,便要我留在此地静候,他已回了江南家中去了……喏,这些都是我家少爷说要转交给您的东西,好像说是稿费,还有几册书。”
他将那包裹放到铁姑娘手里,长吁一口气,轻松道:“小的今日总算完成任务了,明日便能带着姑娘的书回去复命了。”一个人等了两个半月,实在是无聊至极。
心兰也没打开包裹,见伙计将她新写就的故事妥帖地夹在一处,放好,怔怔地问他:“你家……少爷,他不是本地人啊?”
“咦,姑娘不知道?我们少爷出自大名鼎鼎的江南花家,排行第七。”伙计微有些吃惊,笑了笑为她解惑:“几月前我家七少爷是随朋友来此,好像是……查什么案子,具体什么事儿,小的也不清楚。踏入江南地界,我们主家地产最多,姑娘哪日来游玩,随处一问便知了。”他非常热情地提议。
“哦……好,有机会我一定去。”她回了一个笑,与伙计作别,拿着包裹往回慢慢地走。
荷露又看了那伙计一眼,面色冷淡,懒得同他打声招呼,默不作声地几步跟上了自家公子的心上人。
白衣婢女伸手想接过那对于“柔柔弱弱”铁姑娘来说或许有些沉的包裹,一边开了口:“江南虽盛名在外,要我说却也没什么好看。”反正哪里也不会有移花宫美轮美奂,哪个“花公子”也不会比自家公子更完美无缺。
心兰婉拒了,她平时虽然没少享受宫女们的体贴照顾,但决不会真把荷露荷霜她们当做是自己婢女的。于是轻轻一甩搭在肩上,脚步轻快:“我倒是有些想去瞧一瞧那里的秀丽景色的……”
荷露又顺着她道:“那便邀我家公子陪你去就是了,他一定不会不同意。”铁姑娘微微笑了,同她对视了一眼,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