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四 四省通衢(三折始)(2 / 2)
码头上有早便得到消息的当地官员恭敬在此候守余人听了宣读才知来的是京里御前的夏铮夏大人如今官至三品要经此路过福建去到广东的梅州上任。梅州是个与衢州差不多大的地方可却远没衢州太平;衢州的官员品级也远没夏铮高料想正是那里不太平夏铮这个武官该是去平定当地乱象的。
道士昨夜就大致估摸着船上是约五十个人。他知晓京里太子派了手下葛川等三十人同行若再除开几个船夫舵手算下来夏铮夫妇自己也就带了十多人而已真正算得上是简行。他闭目轻叹。他是将一切要紧的都留在了临安吧——留给他那个涉世未深的小儿子而自己不过是打算靠自己。
如今船上陆续下来的果然是四十多人。葛川那三十人还看不出敌友之迹象只是跟在夏铮夫妇一行后面伸着手腿互相嚷着肚饿要去什么地方饱餐一顿。
道士微微皱了皱眉。在这人员混杂的船坞附近原是只有那三个会家子的脚步声有些不同他不用看只消站在这里听着便知晓他们动向。可如今一下子来了四十个他辨起来稍有了些困难。
只听夏铮与那官员寒暄道:“不敢叨扰只是昨日船行逆水辛苦大家也是乏了来此衢州随意吃顿便饭再略作休息便要继续上路。”
那官员陪笑道:“夏大人哪里话。我已着人备下酒席还请大人赏脸。听闻大人接下来要从陆上南行车马也已准备了但看大人心愿。”
夏铮拱手道谢一边葛川上来也一拱手道:“有劳大人了。兄弟们确实饿了这便不客气了还请带路。”
见葛川等反而走在了前面夏铮夫妇也并不急只慢慢随在其后。这般稍稍分离道士才觉得那三人的声息又清晰起来——他们远远缀在夏铮夫妇之后也跟了过去。听上去三人技艺不算出众应该远比不上夏铮夫妇本可以放心只是当初学艺时亦曾听说杀手的偷袭倘若到位足以杀死比其功夫好过数倍之人这一句话才令他不敢大意。听闻人渐行渐远他也转出了船坞的阴影装作漫不经心地跟了上去。
衢州热闹之地就在这附近备下宴席的地方也就并不在远少时已至酒楼。似乎是有过交待镇民大多已被遣开酒楼附近没有闲人。道士见那三人久不动手知他们未寻到合适时机料想后面更无法跟入心中才刚略放一放站定间忽然心内一阵冰冷冷如被数道寒意激中他已觉出在万不该有人的地方有人。
抬头——是在酒楼顶上。早在官府遣开闲杂人等之前便已有人埋伏在此了!他心中一提。五个。若说方才那三个人的身份他还不能完全肯定这五个人——便定是杀手无疑!
那五人两两便如相互交织起十根张开的弦拉拢了一整张网将酒楼罩在其中。道士暗握剑鞘。虽然自己无法进入这酒楼范围之内虽然自己也不想就此被夏铮知晓到来但若那五人有所行动自己必定要先行出声示警。
忽然轻轻的一声细响意识之中的那十根弦在有任何举动之前竟好似就断去了一根。他心头一跳心中电光急闪数下下下均是断裂之声。“通通”几声已经有四人从楼顶滚了下来。
下面的侍卫顿时大哗呼喊着“刺客”急急来捕将那跌落在地尚且晕头转向的几人扑倒压住。楼顶还有一名刺客可一人怎成气候围观众人已见他似乎很是惊怕地向后退着一失足之下也往地上跌来。
道士也抬头向上看楼顶已经站着另一个人俯视着地面上被拘捕的五名杀手。“就这点能耐还是不要来丢人现眼了吧。”他阴冷冷地说着。
可道士心里却并不因这阴冷而阴冷反而因为他的出现而露出了笑意来。——怎么竟忘了还有他在?
附近的那三个会家子自一见这楼顶的人影也如浑身一震。官兵侍卫开始驱赶围观之人三人随着人流也轻轻悄悄、不动声色地向外遁走。
道士心中暗笑抬头再看楼顶已见楼上的人回身欲下。他忽然起意自怀里掏出件物事趁着周围目光的背转速速向那人背后一掷。
这一掷来得好快楼上之人听得风声时“暗器”已至他一惊背上已被那么一撞却也不轻不重也非锐物并不受伤。他下意识回手去接堪堪将落下的物件接在手里。
他心中暗道惭愧后怕。自己高调立在楼头不过是警告宵小绕行可此间尚有什么样高手?倘若来的不是件钝物而是真正的暗器自己岂不是已经着道?
可同时目光触到了手心里的物件他才更吃一惊。玉扣——怎么是个玉扣?而这玉扣还更与旁的不同因为那分明是数月前在徽州城外自己送给那一个叫君黎的道士的。
他目光快快扫过下面的人群已看到街角转处那一件蓝色道袍正自遁去只是那似见非见的衣角很清楚在作一个见面相谈的邀约。
他捏了玉扣一蹴而下楼。不再背光的脸上才看得清左颊那一道浅浅的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