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五 缄语以默(二)(2 / 2)
“当然危险。你可知那宋客曾有个哥哥就是两岁时独自玩耍误触兵刃不幸夭亡。一个小孩子若真被独自关在蛊室里不可能一次都不误触蛊皿关默能得活下来已是万幸我甚至怀疑——他也许不是天生的哑子。他能听得见他其实也会说话只是——发不出声音而已这其实——更像是因毒而哑。如果他自小遇见毒痛已多与父亲哭闹亦不得回应那长大之后遇人追杀竟也不声张或也就合理否则就算不会说话怕也不能这般逆来顺受吧?”“听起来也有道理……”秋葵喃喃道“六七岁应该记事了。”一顿“若是如此便是你不与他说他对这所谓父子之情也该心中有数。”
“所以就留他自己想想吧。毕竟年月久远了些不拿关盛、摩失这些人来剥开他的旧伤怕他都忘了疼。”
“可我还是不懂——你为何要逼他去杀摩失?他就算杀了摩失也未必表示自此就以心向你了啊。”
“我逼他去杀摩失——但不是真要他杀摩失。你知道他与摩失当年是何交情?这个我也问了。当年他身边还没有关代语朋友也极少唯独新来的摩失与他亲近因为摩失那沙蝎帮的身份与一些秘密旁人都不好多说唯有与一个哑巴能多讲几句是以两个人算是交心说是知己也不为过便是摩失离开幻生之后书信联络也不少。既是知己——知己该当如何?你若想象不出就想——你我与君黎也称得上一句‘知己’吧?你的仇人若与你说君黎要杀你即便他横陈千百理由你可会信一个字?你的仇人倘要你去杀他即便他晓以无数利害你可会真去动手?”
“可我们是如此未必他们也是如此——你又知道关默是什么样人了?却将他与我相提并论。”
“说对了。我正是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人。”
秋葵恍悟过来“所以你其实是试探他——”
“我虽然已知晓了他许多弱点却唯有——他的为人实还不敢称了解。便予他一次机会看看他——到底值不值得相信。”
此时天色已经全暗两人走在园心小径一篷月影正于夜空模糊而现与门墙昏黄灯笼相映朦胧树草仿佛都减了清冷却加了柔情。秋葵没再说话与他慢慢穿过庭院回到东楼屋中晚食已备好沈凤鸣便叫将他的亦送来此间与秋葵在屋里相对举箸。
正吃得一半李文仲便来敲门带了三个仆人小心翼翼将“七方”双琴搬了进来。沈凤鸣一见不无惊讶“这么快?”李文仲便道:“秋姑娘的东西风爷最为上心紧着催着赶着安了最好的弦姑娘有暇时便再试一试手若有什么不妥记得与我说。”
秋葵虽不明就里也便道了谢待几人走了方起身去看琴身以手抚弦一时心中只是万般起伏。
“我还道……”她喃喃道“还道此番要与‘七方’别过了……”
“只是琴弦毁损琴身却无大碍。”沈凤鸣走到她身侧“先吃完了饭你来试上一试看这新弦补得如何。”
“可我……”秋葵黯然“可我……再不能弹奏‘神梦’了。”
“只是不能用出魔音却无损弹奏。”沈凤鸣很自然地将手搭了她肩“湘夫人何时对着琴都要发愁?”
秋葵好像没有感觉到般那手指离开琴弦与目光一起落于琴身上几个黑色的蚀孔。
琴身的确没有大损除了——这些因他那晚毒血蚀出的小洞。她那时的确失了神智可她现在却能清楚记起他是怎样回到自己身边怎样——艰难地拔出了那把匕首割断她所有琴弦。
她抚了抚那几个小洞“我头一次觉得‘七方’残了也是好的。”
她说完这句话才转回头来。沈凤鸣听得一愣“怎么?”
“‘神梦’四十九魂‘七方’残损只余三十九弦还有十弦你教我留在心间。”秋葵道“三十九弦尽断却总算还有这心间十弦能留住我的性命否则——不管是你出手断弦还是等到我在幻境之斗中力竭受噬都必落得四十九魂皆散我早已灰飞烟灭了。”
沈凤鸣怔怔退了一步“你……知道是我断的弦?”
轮到秋葵笑“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沈凤鸣面色变得有点讪讪半空的手只得伸去抓了抓自己面颊“我还在想该如何与你解释……”
“你不是还与净慧说我一贯很‘看得开’?”秋葵冷眼。“怎么这会儿在我面前不说了?”
“这个嘛……”沈凤鸣眼珠一转换了一副讨好神色“我的湘夫人与别个女子不同她心里自有天地愈是碰到大事她愈不会乱了方寸更不会哭哭啼啼的——当然‘看得开’了你说是不是?”趁着说话又贴了过来欲要搂她。
这一句话固是令秋葵心中受用许多不过她还是伸手推了他一推不肯叫他轻易搂进了怀里。沈凤鸣觉出她两三分犹豫岂肯就此退却了口中愈发调笑:“不过——她便有一点不好。大事她都看得开小事却反喜欢计较总要与我争个短长就像这般容我抱她一抱都不肯依……”
正忸怩推搡间忽屋外脚步声响有人用力敲门“沈教主沈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