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二 终曲《离别》(五)(1 / 2)
哪怕他的身体已支持不住地向下软去这样的表情与言语也足以令闻者觉得悚然。他说的不是“你”而是“你们”——在场如许多又有谁敢不为之岌岌自危即使——无论怎么看朱雀都再不可能威胁到此间任何人了。
拓跋孤犹疑了一下目光转向人群寻觅:“许山你来。”
他的意思很明白。无论有多么可惜——无论有多么卑鄙事已至此朱雀早已非死不可。他固然认为朱雀极有可能不过危言耸听不过为策万全也不想冒险叫人靠近再予他任何得手的机会。
所有的人都谨慎退后只有许山走上前来。弓负在他的肩背有人适时递上箭筒。
许山抽了一支羽箭取下弓搭起瞄向朱雀——这感觉像是在围猎——这许多人远远地将一头猎物围在核心。
他似乎是觉得太近了便又退后了些。人群随着他更退后。他重新瞄了一瞄。朱雀半扶着地面——不对并不是猎物。此时的朱雀只怕比猎物还不如至少猎物还能够惊觉奔逃而不是束手待死。
许山的弓张了很久久得众人忍不住私语起来。拓跋孤微微皱眉“许山?”
许山却将弓弦松下来“教主”他颜面绷紧着“这件事……有点为难。”
“许山!”单疾泉提醒“射出这一箭你便是今日最大功臣夏琰、朱雀皆由你制服——我早与教主提过青龙右使的位置也该好好考虑了。”
顾如飞在一边听见表情十分不悦。青龙右使虽说与他无关可制服了朱雀的功臣他自认为不该让给别人。
“是只是……”许山双目垂着“单先锋知道许山从不曾向已无丝毫还手之力的弱者出过箭。便算是打猎——猎物既已动弹不得便绝无再向其多射一箭的道……”
“弱者?”单疾泉忍不住提高声音“你看清楚了那个不是你上山打的兔子受了伤动不得你去捡了就好!”
“我知道。”许山低头不敢看他“但是……”
“这么啰啰嗦嗦的我来!”顾如飞早就听得不耐加之此刻对许山十分不服上前两步将他弓一把夺过从箭筒里抓出支羽箭来搭起“嗖”地一声便射向朱雀不过他箭术着实普通风这会儿看似不大可这一箭过去却偏出甚多。
他皱着眉头再抓了一支。并没有人阻拦他就像这当真是场围猎甚或像场取乐——一个人不行便换一个;一箭未中便再发一箭。就连许山自己也不知该当有何立场阻止——他的箭下夺过那么多性命可偏偏此时他只是——微微转开头闭目不想看。
顾如飞此番有了经验估着风量认真将弓拉满。可还未觉自己用足力道那弓弦不知为何一记绷响竟尔断了。羽箭受力未定已离弦而去一股突如其来的飓风卷入朱雀周围那无人敢靠近的方圆轻而易举地将箭矢扫落于地。
——聚精会神于观看围猎的众人在那一个瞬间的确将那个人忘了。那个——独自倚靠在冰冷墙脚奄奄一息的夏琰。
所以才会震惊于此时还会有人挟这一身冷厉闯入视线——闯入——这个没有第二个人敢冒险而入的核心。
萦于夏琰身周的雪在他出现的刹那如雾般迷蒙了每双眼顾如飞回过神来的时候夏琰已经负起朱雀丝毫没有停留豹一般向外掠去。
他醒了。他说不清他是在哪一个刹那真切感觉到了“离别”的萦绕那要与什么分离的巨大恐慌像是一剂剧烈的猛药扎入他的深心。他在那么久的濒死挣扎后醒来看见臆想中掀起的风息真切萦绕在自己身周那一瞬他觉得自己可以冲入人群将心中所有的恨与痛都化作更大的飓风向每一个人发泄彻底。
可朱雀委伏于雪地之中气息已经淡成了霜色。他不知道这剂扎入深心的恐慌能够支持自己多久——“离别”从来只是瞬时的爆发如果他当真那么做了朱雀就当真再没有机会活着离开。
即便有再多人陪葬那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在第二个瞬间改变了主意。他选择用这最后的力量——与朱雀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