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章 福州船政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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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尾是中国海军的点,清朝的第一艘军舰,第一批海军管带、管轮,甚至是第一批水兵都是出自这里。它的存在对那支已经沉没在历史里的水师来说意义超过了北京城,是这里,让闽系军官开始控制了海军的指挥和架势,也是这里让南洋水师毁于一旦,荣耀与耻辱,并存在马尾。
甲午战后,清帝国海军的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侵华战争后,清帝国的脊梁都被打断了。从那一年开始,清帝国对列强就再也没有了抵抗的心思,只要那些公使、领事提出要求,清廷就会想日本少妇一样,喊几句雅蠛蝶,就老老实实的同意了列强的要求。
福州船政局在光绪三十三年的时候停办船政,近三千的工人成了失业群体,眼看着自己奋斗了一辈子的福州造船厂陷入停滞,机器渐渐生锈,无人不含泪低泣。有些坚定的工人,自发的维护船政局的工程设备,加上闽地绅商也都是以福州财政局为傲,不愿看着这座耗资巨万的船政局就这样没落了,也时常接济那些维护工人,才算保持这座中国造船业之始的船政局没有毁于一旦。
宣统三年初的时候,曾经刘冠雄曾代表海军部来视察船政,曾上书“船政局尚属可用”,当时许多人都跑了回来,一心期待着朝廷能够重启船政局,可这个时候的大清,已经穷途末路,哪还有什么功夫和精力管理船政局,仅仅数月功夫它就灭亡了。福建革命都督府和南京临时政府成立的时候,船政局也希望能够重启,可是南京政府仅仅一句“归属福建都督府管辖”,就再也没了音讯。
直到前不久,福建都督府覆灭。新来的一个将军重新召集了散居各地的旧船政局工人,准备重启造船厂,才给了他们一丝希望。
由于长时间的空闲。福州船政局内部已经多出了许多杂物,连续数日以来。近千名各式工人忙碌着,就是为了恢复福州船政局往日的光彩面貌。
今天的马尾气氛似乎有些不同,工人们忙碌的同时,眼睛总是不自觉的向外江,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滴滴……”响亮的汽笛声传来,立即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当他们看到这只是一艘几百吨到小汽轮的时候,所有人又都失望的垂下了头。
小汽轮沿着闽江航行。离江岸很近,速度也不快。如果看得认真,甚至可以发现汽轮船上面晃动的人影,和攒动的人头。闽江江深水宽,可是它毕竟只是一条没有经过改造的天然河流,千百年的沉积和冲刷,使得这条大江的江深相差悬殊,深的地方可达八九米,而浅的水域只能通行数百吨级的小汽船。
“凤巢”号留在外海,是一种无奈之举。对于一艘满载超过七万吨,吃水足有十一米的巨型轮船来说,闽江实在是太小了。根本容不下它伸展四肢,甚至连入海口都冲不进来。
乘坐小汽船靠岸,孙复的目的就是为了这座福州船政局,如果说全国哪里还有真正的造船工业的话,那么除了专注于军工的江南制造总局,就只有这所福州船政局才有制造船只的能力了。
一座业已闲置了近五年船政局,孙复实在是无法想象它到底还能剩下多少东西,还能存留多少机器。造船和军工厂不同,一座设备健全的枪炮厂。只需要百八十万就能建得起来,可是造船厂如果没有一定的技术积累。单靠银子是砸不起来的。福州船政局从同治五年开始建造,直到同治八年造出第一艘蒸汽船。才算开启了中国造船业的进程,积累了二十多年,它才制造出了一艘真正的中国钢甲战舰,而这些却已经让它吞进去了近千万两白银。
那些价值十数万的运兵船、铁甲船都是被它当做了试验品,锤炼出了数千名优秀的造船工人,和一批舰船设计师。比起英美等国的大型造船厂,福州船政局固然有些薄弱和简陋,可是作为一个能够独立自主的制造出钢甲炮舰的船舶工厂,它已经具备了制造大型战舰的所有条件,欠缺的只是资金和必要的投入。这也是孙复真正看重它的原因。
孙复刚刚登岸,看到蔡锷的第一句就问道“魏老已经到了嘛?”
“这位老先生可是个犟脾气,刚到福州,就向我索要了十万银元,不给他都不行。”蔡锷笑着说道“现在这会儿,他应该还在忙着清理船政局的机器呢,搁置了这么多年,恐怕够他忙几天的。”
听到魏瀚的消息,孙复心里也踏实了许多,如果这个老先生不理会自己,他还真没办法。相比于萨镇冰、程壁光、刘冠雄这些闽系大将,魏瀚在海军中的威望,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程家和刘家都是大半精英都入了海军,但是数量比起魏家来说,还是稍显不足。再加上魏瀚是马尾船政前学堂制造班的第一届学员,在身份上就比萨镇冰等人要高出许多,在这个论资排辈的年代,魏瀚的影响力绝对是不容忽视的。
“十万银元你去找财政部报销,陆军的军费以后不能在向外暂借了,这次如果不是事出有因,我也不愿意动用战争经费。”吩咐了一句,孙复朝船政局行去,边走边说道“现在福建的情况怎么样?”
对于暂借出去的军费,蔡锷从来没有担心过,现在虽然西南的财政不是很宽裕,可是军方的经费从来不曾少过一份,也没有出现过差额,这也是让蔡锷最满意的地方之一。
“这次出兵福建,进度很快,再加上又动用了空军的侦察、轰炸两个大队,步兵之间没有经过血战,双方也没有产生仇恨,加起来也就只有三百多个闽兵战死,我又对他们进行了抚恤,闽人没有对我们产生不满。”蔡锷道“尤其是,萨司令和闽系诸将士的家信的送来。更是让福州的各界人心振奋,对咱们的认同感大增,现在福建各地都已经占领。官员们也继续留任,没有产生大的风波。”
“那些革命党呢。我们毕竟是主动挑衅的,他们没有接着闹事?”
“除了极个别不听话的,其他的都被驱逐出境了,再加上早先随许崇智离开的一批,福建已经没有多少革命党了。”福建从来都不是革命党势力最雄厚的地方,相比于上海、广州等地,福州的革命党更多的是后来发展的,思想也没有那么坚定。
爬上了一个山坡。福州船政局已经映入眼前了,数十排整齐的厂房,中间耸立着数座粗大烟筒,远处的江面上有一座中型船坞,就算是比起汉阳铁厂,这里也仅仅是少了几分热闹。
举着望远镜,孙复一眼就注意到了一个老人,头发已经花白,身影穿梭在忙碌的工地上,显得格外的醒目。不要问。孙复也能猜得到他是谁,在这么忙碌的工地上,无论是蔡锷还是那位尚未蒙面的魏瀚。都不会容忍一个老人在里面添乱,除非那个人就是他。
“他就是魏老吧?”回头问了一句,孙复有些责怪的说“魏老这么大年纪了,你怎么还让他这么忙碌。”
苦笑了一声,蔡锷知道这件事不管怨谁,都跑不了自己的责任。
“他老人家可是个忙碌性子,这次接到您的书信,就带着几个侄子兄弟跑了过来。一到福州,就直接向我索要活动资金。说是那些工人一直在船政局坚守,不能亏待了他们。我稍有犹豫,他就把您的书信取了出来。吹胡子瞪眼的坐在我的指挥部不出来。后来,又为了失散工人的事情,要我调动兵士帮他都找回来……”
望着一脸苦笑的蔡锷,孙复也知道其中的难度,其他的不说,但是水东港那里造船工人,就有不少就是从福州船政局挖走的,其他的去了香港、菲律宾等地的就更不用说了,若是让蔡锷去找,恐怕到了明年也找不够。
“走,我们去看看,这座船政局可还指望着他来扛事呢,千万不能把他给累坏了。”
一声招呼,孙复就率先跑了下去,这里已经被自己的兵士戒严了,安全性绝对没有问题。
望山跑死马,下山的时候这个道理也一样适用,看着没有多远的一段路,孙复一口气跑了下来,也忍不住微微喘气,也不知道是真的距离远了,还是在船上搞虚了身子。
“三哥,你等的人好像到了!”魏暹指着山坡的方向,对魏瀚说道。
魏氏一门尽是海军人才,魏瀚在家中排行老三,除大哥外,另外两兄弟尽数入了海军。二哥魏材早年在船政前学堂毕业,直至现在都在学堂担任教员;幼弟魏炘曾任江苏试用知县,后来在黄埔船坞监造舰船。另外,魏瀚的堂兄弟中,足有六人都在海军各部任职,若是再加上二代子弟,除了长子魏子京外,还有四位侄子已经在船政学堂毕业,魏氏一门几乎尽与海军牵扯上了关系。
魏暹是魏瀚的堂弟,两人关系不错,也是船政前学堂毕业,只不过比魏瀚晚了一届,以前他是在船政局担任高级官员,只不过自从光绪三十三年经费断绝之后,他就在福州闲居了起来。这次出山,就是被魏瀚说动的。
转头望着远处山坡上快速下奔的人影,魏瀚只能看清个大概,对于一个六十二岁高龄的老人来说,这已经很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