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节 焚楼(六)(2 / 2)
身后传来梁元福低沉的声音:“大爷。乡下的老爷、老太太、太太派人传来口信说在乡下安顿好了说家人们都平安百事遂意并无什么不便当地的澳洲人也无罗唣。又说请大爷保重身子万事都要往宽处想诸事总有化解之道。纵然城里过不下去一家人在乡下耕读度日祀祖课孙也总能过得下去。旁的再没吩咐。”稍一顿犹豫着又道:“月婉姑娘已经来许久了说要给大爷磕头。大爷可要见见?只是她是外室非传不得上门与府中规矩怕有不合”
梁存厚微微摇头道:“叫进吧规矩?没什么规矩了。此间之地礼崩乐坏又何况一家之内。”
“是。”
梁元福正要推出去梁存厚忽然问道:“你娘的寒热病可好些了?”
梁元福一愣赶紧道:“上次从于老三那里弄到了澳洲人的药服下去已经见效了。”
“当初二叔有此疾病也是从澳洲人手里求来得特效药这才解得水火。说起来澳洲人也非一无是处。”
梁元福背上微微冒汗哈了哈腰应了声:“是。”
梁存厚没有说下去道:“你去吧。”
看着内府管事远去的背影他轻轻勾了下手指。一个中年婢女从帷幕后显身。
“即日起不准梁元福再进此院。”
半响月婉素手持一纸油伞蒙着雨幕随着引路婢女缓步而来如同走出画外的仕女带着淡扫的峨眉、清雅的妆容、秀丽的衣裙、婀娜的身姿轻移莲步走入长长的回廊如扶风春柳飘摇在风雨之间。
行至栖雨亭外只见梁存厚静静坐于亭中背影显得孤单而落寞。月婉无声的走入亭中在他身后福了一福。稍站片刻伸出手去轻抚着梁存厚的肩头柔声说道:“公子婉儿来了。”在身后看看又道:“公子你的发髻松了。婢子们当差好不经心!我为公子重新编过。”说着为梁存厚摘下头巾散开他的发髻取出木梳温柔的梳理着梁存厚乌黑的长发口中喃喃念叨:“一梳百年好合;二梳子孙满堂;三梳白头偕老;四梳永结同心母亲嫁人时外婆便是如此为她梳头的只如今却再无人为我梳妆了。”
梁存厚并未回头却用手轻轻握住了月婉执梳的右手轻轻抚摸着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倚靠着感受着无言的温存。
过了好一会梁存厚才慢慢道:“走了都走了走了好走了干净。”
顿了一下他又自语道:“可是走的掉吗?”
梁存厚攥紧了月婉的手道:“婉儿你不走吗?”
月婉轻笑了一下道:“我若要走又何必要来?我就是那缠树的藤绕山的水自与公子相遇一生归宿便萦于公子一身公子所在便是我的归处他们走了我便与公子相携走这一程。”
梁存厚也不由笑了一下道:“你不劝我吗?”
月婉道:“劝什么?公子心中早有定数。智者不言知者不语不必劝也劝不了。”
梁存厚仰头大笑道:“好知我者婉儿也就是这话。事已至此不必做那小儿女态当以幽幽碧血以映耿耿忠心唯有慷慨赴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