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节 京师(四十一)(1 / 2)
苟承绚失魂落魄地站在惠福街已被人洗劫一空的紫明楼前想到自己家破人亡、前途尽毁一种莫名的悲愤涌上心头。无名邪火没个发泄苟承绚也只能捡起路边的一块断砖大力砸向贴着封条的门扉咬牙切齿地吼道:“无耻髡贼我咒你们都不得好死!”
“这位公子何故如此啊?”苟承绚没料到旁边的深街冷巷的居然会有人这阵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他以为是髡贼追来差点跪地求饶。待定睛一看苟承绚才发现说话之人是一个须发灰白的游方道士。道士打一杆“铁口直断”的幌子端坐路边身后还立着一个道童看上去颇有些世外高人的架势。
“阁下是何人?”苟承绚见对方的样子不像是髡贼便壮着胆子询问。
“相面测字消灾解厄。”道人微微一笑甩起拂尘指了指幌子说道“贫道云游四海恰巧路过贵宝地今日相逢便是有缘公子何不来算上一卦。”
“我可没钱。”苟承绚紧了紧布袍确保怀里藏的保命银子还在。
“分文不取。”道人依旧是一副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模样“恕贫道多嘴公子怕是遭奸佞害了命理落难于此吧?”
苟承绚被对方说道痛处勾起了好奇心将信将疑地走到跟前问道:“道长何以教我?”
“富贵命理前程姻缘公子想问什么赐个字便是。”道人说着展平纸卷道童恭敬地递上笔墨。
苟承绚苦笑一声心想若是髡贼不除自己还有什么前程可言执笔略一思忖便写了个“贼”字:“就问那髡贼当横行到几时?”
“先生问得倒是稀奇。”道人指着“贼”字摇头晃脑地拆解起来“照这个字看髡贼怕是不太好对付。这贼字从贝从戎。贝者财货戎者兵戈得此二者便可称雄一方。此番朝廷用兵一未断其钱粮二未挫其兵锋看来那些髡贼怕是要久占琼州了。”
“难道我大明就奈何不了这些匪类吗?”苟承绚神情落寞地悲叹一声继续问道“道长能否算算在下的前途。”
“先生借手一观。”
苟承绚伸出手去却不想被道人死死抓住一惊之下便想挣脱没想到竟似被铁钳钳住一般一时竟挣脱不得。苟承绚不敢声张只好小声求饶:“道长你这是何苦?若是要钱财我这里还有几钱银子给你便是……嗷嗷……再不松手我可要喊人了!”
然而道人不但没有不松手反而笑嘻嘻地说:“先生可是与那髡贼有仇?不妨说来贫道与先生分解一番。”
道人一语中的说得苟承绚不由得一个激灵。不过想那苟承绚也是几次三番死里逃生的主岂能轻易透露自己的身世即便情急也只是打着哈哈说了句:“道长何出此言。”想敷衍过去。
“观先生落字金钩铁画少不了十年寒窗之功。再看先生这身布袍虽是上等新料却多有污迹破损想来这些日子必是颇为狼狈。方才先生又以砖石砸那髡贼旧巢这其中原委便不难猜了。”道人故意顿了顿待吊足了胃口才压低声音揶揄道“先生可知近日有不少琼州逃来的败兵总督衙门口还有悬红呢。但凡私自脱逃拒不归营的皆按奸细论处。”
苟承绚被对说得浑身冷汗直冒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你想做甚!”
“哈哈哈先生莫慌那几两赏银贫道可看不上。”道人突然收起笑容目光凌厉地逼问道“我且问你可是从阵前败走?”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苟承绚大惊失色他不是普通兵丁而是上了花名册的幕僚。如今渡海大军全军覆灭他只身逃回不去总督衙门报到待勘被逮住了绝无好事。
他若是广州本地人或是官邸军中的旧人也就罢了而是个地地道道的“外人”加“新人”即无背景也无靠山还是“匪巢”户籍的。真要去报到岂不是上好的“奸细”保不准会被哪位老爷大人“借人头一用”。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魂飞魄散――髡贼固然可恶但是官老爷的阴狠更是令人胆颤。这几个月从征途中的他算是充分见识到了。
想到这里他颤声道:“道长好汉你且放过在下。只要是在下知道的知无不言……”
“既如此贫道有一事不明还望先生从实相告。”道人朝南一指问道“此番何镇台是如何败的?”
苟承绚手腕吃痛也不敢隐瞒倒豆子般都抖了出来:“髡贼鸟铳犀利骑兵都不得近前几番冲锋都被压了回来。火炮更是可怖一炮糜烂数十里何镇台的红夷大炮根本不是对手……”
道人听完叙述面色愈加阴沉又追问细节才将手松开。苟承绚如蒙大赦瞅准机会直接就蹿了出去不等道人回过神来就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一直等跑到岔气苟承绚才找了个僻静巷子停下然后赶紧脱去布袍以泥污面作了花子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