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慈心带伤归来遇冷(2 / 2)
嬴归尘一边收拾行医箱子一边道:“事到如今,你还认为天巫猜不到?”
“我,我开不了口……她不是中土人,极端排斥这里的规矩。我怕她得知真相后连朋友都做不成。她心虽善良,然对男子最是无情,偏我自甘沉沦。原想她在中土时日不多,与她守得一日是一日,如今连这点念头都化作飞灰……”
听了慈心心痛的诉说,嬴归尘心情说不出的沉重,他原本不善言辞,更不懂安慰别人,只是沉默。
“钜子,你见多识广,知道中国在哪里吗?她本是襄国董序幼女,天生痴傻,在邺城大病之后就变了个人。难道真有天人魂魄附体之说?”
嬴归尘思量片刻才道:“我也不知中国在何处。至于魂魄附体,乡野中不乏其事其闻,我所见者无非是孤魂野鬼、山精鬼怪、冤亲债主纠缠,而且被附体者形容枯槁、神智混乱,天巫与其不相类属。若定要说附体,恐怕真如她自己所言,天巫是来自天上的神仙下凡。”
“她是神仙……是我痴心妄想了。”慈心苦笑着,情绪激动下牵动受伤的胸背,痛苦地皱眉。
嬴归尘见状忙把他的身体在床上放平,嘱咐他静养,过两日再来看他。
嬴归尘刚完事,董伯便带了蒋青、紫蕊进门。原来董伯一心想着撮合石闵与阿拉耶识,见慈心在这空档赶来宣化,生怕阿拉耶识与他重修旧好,便狠心要将慈心赶走,送到隔壁他自己的宅子中养病。慈心面薄,见状也不啰嗦,强撑伤体走路。紫蕊见状不忍,招呼蒋青一起将其搀扶到隔壁宅院中。服侍慈心躺下后,紫蕊开解他说不要怪董伯无情,棘奴是其义子,他自然偏心。
“我不怪董伯,全是我自己福薄缘浅,造化弄人。”
见慈心神色黯然,紫蕊叹道:“公子,我们与天巫排戏时天天在一起,可算是最了解她的人。可你竟相信萨满的骗局,认她做狐妖灾星。秦皇澄清诏令天下皆知,你如何延宕到此时才到,还受得重伤?”
“我何尝不知伤了她的心。紫蕊,如果我说自己有苦衷,阿拉耶识她会信吗?”
“天巫的心思我们谁也猜不透,有时她就坐在面前,我却觉得她遥不可及。”紫蕊无奈摇头,“听我一句劝,别执着。如今天巫的心思只在石将军一人身上,她自被秦皇拦截回宣化后就变了个人,万事不提,只关心府上人的吃喝闲事,做的事情又透着古怪,只怕不是好兆头。”
慈心闻言撰紧拳头,凝眉闭目躺在床上再不言语。紫蕊见此便说自己有空就过来照顾他,让他安心养病。
说来爱情这物事变得最快,随着津台遇袭事件逐渐散去,加之四月大去之期逼近,阿拉耶识等待慈心的迫切之情也慢慢凉下来。慈心的突然出现,把阿拉耶识一颗自怨自艾的心又搅动开来。看到慈心一身风尘仆仆憔悴模样,阿拉耶识的心隐隐作痛,可又不能忍受他背弃自己的懦夫行为。身为心理学家的她也无法自行处理情感问题,她当即决定从相逢的场面隔离,抽离现场可以让自己有冷静思考的余地。否则,她真怕控制不住要对着慈心倾泻狂风暴雨。所以她拉着阿琪去墨家在秦国的总坛润友茶楼,说是想听何瘸腿说书。她与阿琪二人在润友茶楼坐到曲终人散、人走茶凉,店家要打烊时才离去。这可苦了以前与阿拉耶识有过节的何瘸腿,被她招到上宾单间中说唱了一天,还奉上点心佳肴赔着笑脸。阿拉耶识头一次逃离宣化后,何瘸腿为吸引人气编排了天巫的绯色情事,结果被阿拉耶识略施小计教训了一番,这才知道天巫非浪得虚名之辈。木兰围场萨满以阿拉耶识祭天时,他因为熟悉路径亲自赶着马车带着墨田前往营救,后来被钜子记了一记大功,提拔为内堂主事。开始,何瘸腿以为阿拉耶识专门来寻他的晦气,陪同的阿琪对他频使眼色才明白于己无关。
茶楼打烊后,阿拉耶识依然不愿回府,阿琪索性带着她参观润友茶楼后院的墨家分坛。阿琪早已把阿拉耶识看做自己人,把墨家之事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阿琪指着最深处一间雅舍介绍说钜子来宣化就在此处下榻,隔壁庭院是墨家招待来往墨徒之处。她兴致勃勃地谈起三月中旬就要举办的墨家长老议事大会,还说侠墨中的“影子长老”们也要来此聚首,是墨家十年一次的盛会。影子长老就是侠墨中一直不曾公开身份和面貌的四位神秘长老,他们做长老二十年,可只有钜子知道他们是谁。儒墨的人对侠墨的“影子长老”十分不满,认为尸居其位不作为又兼装神弄鬼,数次提议换掉他们,奈何遭到前任和现任钜子的反对。儒墨们益发认为钜子作为侠墨的实际掌控者有舞弊之嫌,便更加与墨家总坛离心离德。
阿琪带着一脸憧憬和敬仰告诉阿拉耶识,钜子为这次长老议会准备了很久,打算在这次议会上重新整顿墨家风气,更换长老职位。还有就是,秦、赵、汉、楚、燕、胡夏等国中近几年加入的得力墨徒也将参会,据说有好几个是各国当官的贵人,所以这次墨家议事肯定热闹非凡。
阿拉耶识对阿琪喋喋不休说的一大堆墨家的事情全然不感兴趣,她借故在此流连只是赌气避开慈心,再说,剩下时间不足二月,她与慈心注定不能做“鸳鸯侠侣”了。
“一切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她来此近七年,几乎要入戏了,到头来不过是南柯一梦,但愿离开之时清清爽爽不留遗憾。
初更后阿拉耶识才游荡回府,董伯等人围在饭桌前等她。见只有董伯、紫蕊和蒋青三人,阿拉耶识心知肚明地点点头,让他们自己吃饭,她拿上那匹楚绡自回房中歇息。她闺房中铺满为做羽衣裁剪的丝绸片段,颇为凌乱。阿拉耶识一一收拾妥当后,才发现昨夜焚烧未完的五张遗嘱草稿不见了。她记得秦皇醉倒后自己从他手中抽出来后随便放在闺房中。她跺了跺脚,认定嬴少苍于清晨潜入自己房中盗走了遗嘱,对其更加着恼。这下她愈发没有心情裁剪羽衣,索性和衣倒在床榻上睡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