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阴变(2 / 2)
其实她已经在暗中与太平公主走得很近。
就是明知道王画与太平公主不和(她还不知道太平公主与王画的事),依然没有断绝来往。没有办法,为了生存,不得不狡兔三窟。
李显一步步紧逼,上官小婉也意识到有可能韦氏要发作。
她在心中逐磨了一下,拿韦氏与武则天对比。
武则天提拨了诸武,拱卫自己的实力。韦氏提拨了诸韦,拱降自己实力。同样掌控着羽林军,也掌控了许多朝中大臣。也就是说韦氏在走与武则天一样的道路。
但是不是一样?
王画也说过这个问题,首先是手段,武则天手段高明莫测,朝中重要将领大臣裴炎、刘仁轨、程务挺、李孝逸或者支持或者默许。现在朝中真正的能臣,有几个人支持韦氏?象王画罗列的那张人才榜,除了韦安石是韦家的人外,几乎没有一个人支持韦氏。不是不支持,是韦氏手腕不够,招揽不到。
其次是武则天为先皇养了四个儿子,韦氏养是养了,可一个没有活下来。
最后是爱民,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假心的,百姓对武则天不是很反感,相反韦氏一党现在罪恶滔天,老百姓都恨不能将这些人的肉扒下来。
这样一想,韦氏最后多半还是失败。
可这中间让她开始疑惑了,因为王画这一次高举轻放,难道中间搭成了什么协议?
如果王画支持韦氏,韦氏最后还是能成功的。
于是写了一封信给王画,结果王画回了一封信,大变将至,收拾行李,随时听吾安排。如再贪恋富贵,吾亦保不住汝耳。直接说了,你到时候连小命也保不住。
这才拿了信,找到这个表弟。
王昱看了信后,惊讶地看着这个美丽的表姐,没有想到她居然与王画有一腿,真是神通广大,不得不服。
上官小婉同样十分得意,但正事儿要紧,问道:“表弟,你看我怎么办?”
“怎么办?”王昱苦笑了一下,说道:“姨母与你,还有皇宫中的尚宫柴氏、贺娄氏,女巫第五英儿,陇西夫人赵氏,皇后妹郕国夫人,长宁公主,你们为了奢侈的生活,都做了一些什么事?”
上官小婉脸上一红,想奢侈,就得要有钱,可这个钱怎么得来的,只好贪污受贿,做了许多不法的事,或者卖官鬻爵。当初王画定下的一名普通的子爵男爵,需要几十万缗钱,这一是捧一下商人的地位,第二为国库创收,可现在居然让她们几十万钱就卖掉了。整相差了一千倍。尽管王画给了一大笔钱给她,可她自己依然做了一些不好的事。相对而言,李裹儿还好一点,当然她的享受是王画提供的钱,并没有扰民。
王昱再次讥讽道:“但我知道的王画,对待百姓十分爱怜。如果你想投奔他,安全能得到保障,可想象现在这样鱼肉百姓,恐怕万万不能。”
“表弟,我也不知道这些事,都是手下人胡作非为的,”上官小婉狡辨道。
王昱根本就没有听她的解释,继续说道:“或者拿这封信递到皇后手中,还能给你一份功劳。”
“你说的那份昏话”上官小婉用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是功劳,如果没有这份信,上官小婉还猜不出王画心思,有了这份信,立即知道王画在有意与韦氏捉迷藏。只要给了韦氏,马上就能破坏了王画的计划。可能给韦氏么?
你为什么与王画暗下来往?就是立下大功,自己有可能马上就被韦氏下手害死。
但随后黯然道:“我已经年老了。”
实际上岁数偏大了一点,但保养得当,加上她本来的天生丽质,如果再化化装,做一些掩饰,看上去也不过象三十略出点头的样子。不过与王画年龄相比,确实岁数大了一点。
她坦然说出来,投奔王画,就因为与王画有一腿,现在自己还能看看,再过几年,王画才三十岁,但自己呢?当真王画是窦从一,愿意娶一个老妈妈回去做妻子?
王昱吃笑起来,自己这个表姐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想与王画天长地久?
他摇了摇头说道:“错了,你的长处不是你的长相,无论你怎么美丽,也不会超过安乐公主与那个波斯郡主,我想王画看重你,也无非看重你的才气。想一想,南方吧。”
“南方?”上官小婉问过后,也立即反应过来,王昱的南方不是岭南,而是大洋洲,哪里几百万百姓,可以说也很快独立成国了。同样需要人才治理。
“另外再送你一条道路,安乐公主。”说了这几个字后,王昱将她推出门外。足够了,自己这个表姐,已经知道如何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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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氏也找到了李裹儿。
虽然她做了许多精密的布置,可仍然不大放心。
如果王画支持她,大事可成。那怕不支持,表示一下默认,就有巨大的震摄力,但这一切,光靠自己还是弥补不了当初产生的裂痕。
但现在自己这个宝贝女儿,与自己很不对眼儿。
因此,只有慢慢地劝说,好在时间不急。
将四周的人打发走,韦氏问道:“王画在灵州马上就要迎娶太原王家小娘子,裹儿,你可听说了?”
“迎娶王涵?”李裹儿叫了一声,尽管她心里面多少有些准备,可忍不住心中还是产生了巨大的失落。
“可这是一条好消息。王画迎娶了王涵,这是他与太原王家几年前就搭成的默契。但为什么不迎娶小郡主?”
李裹儿咬着牙不作声,心里面想到,如果不是你破坏,那有这些事情发生,现在自己早嫁给了王画。
韦氏没有理她的表情,继续说道:“八州现在与朝廷搭成协议,突厥人被他掠走,只剩下吐蕃人,大军撤回去,相信吐蕃人他也不用担心。这正是完婚的时候。以他现在的势力,如果再象相王求亲,相王欢迎都来不及吧?”
李裹儿心里面想到,这是废话,如果反对,相王早就派人到灵州讨要小郡主。这可不是在丰州,为了这个堂妹,这段时间他没有少受言官的弹劾。还不是看重了二郎手上的力量,想利用这个堂妹拉拢二郎吗?
“孤告诉你一件事,孤让韦仆射带了口信给王画,允许他与你完婚。”
李裹儿冷哼一声,依然没有作声。
“孤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话,但你再将王画宁肯与太原王家小娘子成亲,都没有与小郡主成亲联系起来,想一想。”
“母后,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别兜圈子。”
“裹儿啊,你怎么这么笨,我只有你与长宁两个女儿,再没有旁的子女。但你姐姐也没有你聪明,所以孤一心想立你为皇太女。孤知道,以前孤做得不好,听信了宗楚客的挑拨,认为王画想对孤图谋不诡,所以才在皇宫伏击。可你想一想,以前他在放粮时,为什么孤要相助他一把。这个误会很严重,可它还是误会。孤也派韦仆射解释清楚了。而且你还没有想到另一件事。如果将你立为皇太子,孤与陛下百年之后,谁来做皇帝?然后你与王画百年之后,谁来做皇帝?”
这句话充满了无比的诱惑,那个来做皇帝,自然是李裹儿。李裹儿做皇帝,无疑听信王画的。并且他们老了以后,继位的人一定是他们的儿子。
韦氏又加了一把火,说道:“这回知道孤一定让昭朗姓李的原因了吧?”
实际上不是如此,她最缺少的就是血脉,不能象武则三有四个儿子可供她挥霍。因此,虽然没有正统的血脉,只好用李裹儿的孩子遮一下丑。而且自小在身边抚养长大,以后对自己总是有感情的,这个血脉还能继续传递下去。
将来的接替人也肯定不是李裹儿,但很有可能是王昭朗。
李裹儿终于抬起了头,问道:“母后,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孤不这样想,难道到哪里变出一个子女来继续孤与陛下的基业?”
李裹儿低下头,又想了一会儿,问道:“那为什么你派人将我看住,不让我与二郎通信?”
“王画,你不是不知道,他性格激烈,能沉住气吗?不过这事儿不急,你再考虑一下,给孤答复。”韦氏说完要离开。
李裹儿才回过神来,问道:“那么母后,你为什么对父皇不好,将他权利驾空?”
“你问孤,孤问谁?当初是谁答应即位后,任我作为的?是你父皇。你父皇不管事,孤只好替他处理了一些朝政。一干大臣不服气,找孤的麻烦。实际上你相信他们的话吗?他们不是在帮你父皇,是在帮相王,在帮太平公主。挑拨孤与你父皇不合,他们才有机会扶持相王上位。你父皇不明白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明白这个道理?”既然李裹儿问起了这个,韦氏重新坐了下来,看着李裹儿不相信的眼神,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说什么,是不是韦家几个人在朝中担任了宰相。可你想过没有,长孙皇后在世时,长孙无忌是什么职务?太后在世时,武家是什么样子?难道韦家出了皇后,享受这点荣耀都不对吗?就象昭朗以后娶了一个皇后,用皇后娘家几个人做宰相,难道不成吗?说到底,他们眼红了。”
“什么叫敌人,什么叫朋友?当初王画与太原王家是什么样子,现在是什么样子?别信某些大臣的言论,他们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为自己主子利益着想。只有自己主子上位,他们才能荣华富贵。是你父皇现在鬼迷心窍。难道你也学你父皇?这让孤如何让你做皇太女。天啊,难道让长宁那个丫头做皇太女?”
一绕将李裹儿绕得有些糊涂,她说道:“让我再想想。”
“好,慢慢想吧,”韦氏说完了离开,但在临出门前,向站在门口的几个太监与宫女恶狠狠地看了一下,将这几个人吓得一机灵。
前面韦氏一走,后面李裹儿开始发飙,将几名手下喊了过来,责问道:“王画在灵州迎娶王家小娘子,为什么不告诉孤?”
一个个吓得不敢作声。
就象王画与李隆交谈时所说的,韦氏一开始的权利是李显给的。而李裹儿的权利是李显与韦氏给的。尽管她花了一些钱,可是随着李显与韦氏将她变相地软禁起来,许多心腹先后离开。
这几名手下算是她最贴心的手下了。
一个太监大着胆子答道:“殿下,奴婢是怕你听到后会生气。”
“那孤现在就不生气啦?”李裹儿气愤地扔起了房里面的东西。
正在此时,她一名贴身宫女走到她身边,对她小声说道:“上官昭容在她别院里,有请公主殿下过去一叙。但切不可透露是她喊你过去的。”
上官小婉也是无奈之举,因为怕韦氏猜疑,平时不敢找李裹儿。即使现在找李裹儿,也不敢过来,就是请她过去,都不能让人知道。当然,李裹儿上门,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就是李裹儿要去韦氏的寝宫,韦氏都不能阻止。
于是想了一下,不能找李裹儿,但李裹儿身边那些人是韦氏的内线,那些是李裹儿真正的心腹,她还是很清楚的。因此让自己手下心腹找李裹儿真正的心腹,递这句话。
李裹儿愣了一下,但还是来到上官小婉的别院。
上官小婉早就在等待,见了面,李裹儿让下人退出去,直接问道:“昭容找我有什么吩咐?”
“公主殿下,不敢。你听说一件事吗?王画正在灵州迎娶王家小娘子。”
李裹儿正在为此事感到不快,听到后脸色立即挂下来,说道:“母后早告诉我了。”
上官小婉也愣了一下,李裹儿能听到这个消息不足为奇,为什么韦氏要通知她,但她本来是一个玲珑剔透的人,立即猜测出来,问道:“是不是皇后说让你做皇太女?”
“是啊。”
“然后立昭朗为皇太孙。”
“是啊。”
“然后让你下嫁王画。”
“是啊。”
“那公主是在长安下嫁还是在洛阳下嫁,或者下嫁到灵州?”
“自然在长安或者洛阳,”李裹儿不解地答道。如果按照母亲的说法,王画以后就是“皇太男”,怎么可能还呆在灵州。
“好,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现在王画在灵州,有没有人敢刺杀他,或者杀害他?”
李裹儿开始醒悟过来。
现在谁敢杀王画?但在洛阳与长安时,多次遇刺,也多次遭到人算计。为什么?因为在京城他只是一个文官,孤家寡人,不要在灵州,就是当初在血营里在,也没有人敢动他一根汗毛。
可是她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说这些?”
“我只是想你与王画以后有一个幸福的将来,不要再发生以前那些不好的事。不过有一个关健的问题问你,如果为了王画的安全,你愿不愿意下嫁到灵州,或者大洋洲?”
李裹儿脸上犹豫不决。
上官小婉摇了摇头:“如果我是王画,立即丢下你不管,否则早迟一天会让你害死。”
“昭容,何来此言?”
“他在灵州就是王,就是天,一旦来到洛阳或者长安,就会死无葬身之所。”
“不会的,母后与他谈和了。”
“谈和,你真天真,我再问你,裴炎结果如何?程务挺结果如何?李孝逸结果如何?”
这些人都是扶持武则天上位的,然而武则天地位一稳定下来,先后下刀子将他们害死。
李裹儿吓得一机灵,她又想起了王画曾多次问过她,如果带她离开京城,她愿不愿意。结果自己每一次回答为什么要离开京城,王画没有再吭声,不过隐隐看到他有些失望。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我的头脑没有你家二郎聪明,他都想不出来,我怎么能想得出来。我喊你前来,是想说一件事,王画这一年多年,有没有派人联系过你。他迎娶王家小娘子,是一件大事,有没有通知你?”
“他没有办法通知我,”李裹儿说这句话时特心虚,她在心里面想到,难道二郎因为母亲的原因,开始对自己变心了?
“想知道原因吗?”
李裹儿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因为那天晚上皇后杀王画时,曾经与王画交谈过,也谈到许多你的事,”于是上官小婉将那天晚上韦氏与王画的部分谈话说了出来。现在她是宫中第二红人,大多数人认为她是韦氏的心腹,想得到那天晚上的内幕并不困难。
李裹儿听了勃然变色,自己母亲说了那样的话,难怪王画不与自己联系,原来是开始对自己怀疑了。但她狐疑地看着上官小婉,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在她眼中,上官小婉同样是母亲身边的人。
上官小婉将王画的信拿了出来。
李裹儿一看,脸上更是愤怒,问道:“你与二郎是什么关系?”
上官小婉心里面想到,这时候了,你还在吃干醋。她回答道:“无他,当初你母后要杀王画时,我曾经点醒过他。这才让他有了准备,将家人平安地转移。”
说到这里,上官小婉又想起另一件事,同样也是那天晚上韦氏与王画交谈时说的,又说道:“你知道你第一个孩子是怎么流产的吗?”
“流产就流产,何来原因?”
“错了,那是皇后派人偷偷下了流胎的药材在你食物里面。”
“这不可能”李裹儿尖叫起来,又说道:“那为什么昭朗平安无事?”
“原因很简单,第一次你母亲想拉拢武三思。流产的原因你与王画都不知道,没有开罪王画,同样保住了武三思的颜面。毕竟他的儿媳妇怀了别人的孩子,传出去不大好听。但第二次陛下登基,是武三基需要皇后支持,因此没有必要拿掉你的孩子。我说这一件事,只想告诉你,最怜生在帝王家。尽管皇后对你喜欢,可始终只是一个可爱的棋子。”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还有为什么救二郎?”
“看到这信上写的什么吗?我也想活命啊。救王画,我是想多留一条生路。”这也是实情,上官小婉回答十分坦然。
“你说我母后要害我父皇?”
上官小婉摇头,这可不能说,一说马上李裹儿就跳将起来,于事无补,反而坏了王画的事,有可能连自己也拖下了水。她说道:“不是,很多可能,现在有太平公主,有相王,有你父皇,有你母后,政局很不安宁。王画指的这个意思,或者你自己写一封信去问他。我替你带,也顺便替你解释一下,将你们之间的误会消除。不过还是那句话,如果王画需要,你是留恋京城的繁华,还是愿意跟他走遍天涯海角?”
李裹儿对王画感情无用置疑的,但万一她放不下京城这份繁华,那就有点不好办了。不要换作尊贵的大唐第一公主,就是自己都有些放弃不下。如果是这样,自己立即准备开逃,不然泄露了这么多消息,会连半点活路也没有。
说完了紧张地看着李裹儿如何决择。决择完了,还有一件事,说服她,不能让她胡思乱想,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那才有机会双双脱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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