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北落师门(中)(2 / 2)
喀的一声,刀锋深深锲进怀子蛮的脖颈深处,然后伴着一阵极为难听恐怖的破骨断肉声继续前行,直至从另一边劈了出来。
怀子蛮头颅上的那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手持月轮一般的年轻少年,然后头颅一歪从颈口上掉落,在地面上啪啪嗒嗒弹动两下,半侧脸颊是血,半侧脸颊是泥。
......
黎明前的黑暗是那样的深沉,此时的长安城是那样的安静,街巷之上没有任何行人,就连习惯夜行的猫儿都看不到一只。南城某处坊口奔出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他踉踉跄跄地奔跑着,虚弱的双腿有时难以支撑一软,他便会重重地摔在地面上。
鲜血从嘴角不停滴落,他觉得自己视线有些模糊,甚至思维都有些混乱,竟是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何处,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快封了小主的膻中穴和封死阴违脉,老夫还有办法救她!”
聂秋的意识几乎已经迷乱,却依然上前按照术老所说,封死了徐晚的穴位和经络,
......
滴滴答答...
血水顺着聂秋的口鼻流下,徐晚眼睛紧闭,好似睡着了一样。此时风起,拂过一阵凉意。天色渐渐升腾起来了红晕,好似要朝日拂晓了一般。
不知不觉,天色已渐拂晓。
先前已经听到了金锣叫嚷不休,好似在反复阐述着今夜长安城内的血色危机,残存不多的理智让他知道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官府已经被惊动,如果稍后长安城出动禁军,那他就百口莫辩,只有死路一条。
再看昏迷的徐晚,他已经顾不得许多。抱起徐晚,随着术老一道,便钻入到了茫茫夜色的长安职中。
于是他继续狂奔,狂奔在他没有认出来的朱雀大街上。
随着时间流逝,他眼眸里的光泽越来越黯淡,眉眼皱得越来越紧,显得非常痛苦。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街畔的拴马柱、坊市口里的门坊,紧闭大门的食肆,长街的青石板路,都在眼中逐渐变形扭曲,变成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从青石板的缝隙中攀爬出来;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肺叶挤压出来的气息像幽冥鬼火一般炙热,拼命吸进来的气息却像熔岩一般炙热;他的脚步越来越缓慢,时常被地面突起的青石板绊住;他的思维越来越紊乱,竟渐渐忘了自己当下的处境。
他只记得自己应该奔跑,跑的越远越好。
尚未至晨,便有晨风起,拂动不知谁家檐下晾晒的衣裳,吹得朱雀大街远处高耸入云的大唐旌旗猎猎作响,晨风中的脚步声和淡淡血腥味,融在一处,渐渐惊醒了隐藏在千年石缝间的某些生命。
某种深刻入骨的求生本能催促着他向着西来客栈方向奔跑,大概只有在看到二师兄之后,才会觉得安全可靠,这种念头强大到支撑着他重伤虚弱的身体从南城跑到了明德门,强大到让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此时自己正奔跑在平日里最令自己警惕不安的朱雀大街上,已经突生异像!
大唐长安城宽敞笔直的朱雀大街,忽然间变成一条漫漫无尽头的地狱火道,野火四起,冲天燎原。
聂秋觉得自己的双脚仿佛踩在刀锋剑戟之上,每步踏下时鞋底便会被刺穿划破,那些蓬然而起的火苗瞬间蔓延烧掉他的血肉,烧枯他的白骨,异常痛苦。
他还在奔跑,踏了一步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感觉是那样的痛苦,每一步都觉得自己的的脚便被无数把刀同时砍成了肉泥。
忽然间他身体忽然僵在了原地,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头顶一股强大的威压从极高的夜空天幕里落了下来,破开他的肉骨腑脏,直接贯穿他的身躯,好似万箭穿心一般,要把它压进那青石板的泥泞下面。
来自朱雀大街地面火灼痛苦瞬间消失,因为和胸口处传来的那股痛苦,比之攀爬灵山的石阶,不相上下的痛苦!
聂秋眉头痛苦地蹙了起来,看着空无一物的胸口,看着已经变形成某种弯曲甬道的大街,看着天幕降下无数业火焚城一般的长安城,一种无力感涌上了心头。
忽然,他听到耳畔有人在耳鬓厮磨的交谈,黑暗中似有鬼魅闪过,留下一连串残破的影子。
聂秋转过头去,血手紧紧握住腰畔的如月,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踪迹,身周依然还是那些诡异的变形,通红的长安街道。
脸色惨白毫无血色,他看向四周,下意识里寻找到那声交谈的来处。
宅门外的石头雕成的狮子麒麟在低鸣,木头搭成的食肆酒楼,已经无人,却仍然传来阵阵耳鬓厮磨,极为细小的交谈声,脚下的青石板下好似有阴鬼在阐述着冤魂的国王,所有的交流在风中传递,远处的皇宫,近处的灰墙,长安城整座长安都好似醒来了一般,交谈声不绝于耳。
聂秋听着大街窄巷后园远殿四面八方传来的交谈的声音,好似鬼魅一样飘荡在周围,无数次聂秋几乎产生了幻觉,看到了很多人,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站在四周的阴暗处,或笑或怒或哭或无表情,周围世界混沌,空气都仿佛被点燃了一般,只有聂秋一个人,孤单无助地站在街道中央。
一直到那耳鬓厮磨的小声交谈,像是一个巨大的巴掌一样,让他在黑暗的朱雀大街中央缓缓跪下,然后倒下。
身上的血口子流淌出来了鲜血,平整在青石铺砌而成的朱雀大街上,形成一道道的涓涓溪流,渗入到了土壤之中。
而在正前方,九百步的地方,正是那朱雀门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