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滑胎,她恍惚听见他说,保孩子(2 / 2)
他知道,沈络是不会回应他的。
英俊的脸上带着些青涩的胡茬,眉梢上的那抹惆然仿佛就定格在那里。
风有些大,医院的公园里树木都是枯败的景象,厉北聿徒然有些后悔,便推着她向回走。
“就在这里呆一会好不好。”宽大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本就瘦弱的身子,仿佛埋了进去,整个人细弱的让心愈发的揪心
。
厉北聿慢慢的停下,放了手,陪着她看她所望去的方向。
中午,裴岩来过了,厉北聿不在的时候,都是由四五个保镖守在她的病房门口的,事实上,除了有一次,她失神撞墙外,就再也没有意外发生过。
……
这是一件破旧的厂房,真的荒废很久了,连那黄色的草也长得半人高,虽然此时只剩下了草的根茎。
厉北聿什么也没问沈络,出事的当天晚上,厉北聿就查到了温雅的头上。
她曾试图逃出厂房,却总是被拖回来毒打,已经是第三天了,一滴汤水未进。
可是她没觉得自己做错。
厉北聿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神智不清了。
“你终于来了,想要怎么处置我。”她神色像是解脱时的畅快。
厉北聿扬起笑意,眸色看得身边的人心惊。
“弄死你似乎太过便宜,就慢慢的折磨你到疯,不知道这样你可满意。”
像是真的疯了,温雅此时也不怕,大声地笑着,“说白了这事跟我没半分关系,她那是活该,谁叫她傻呢,睁眼看不清人,无论是男人还是朋友,厉北聿,沈络就算是疯了,你才是真正让她放弃希望的罪魁祸首。”
她不知道,沈络已然魔怔,而这便是厉北聿最痛心最不愿意被人触碰的底线。
手指骨节处已经隐隐的泛白,咯吱咯吱的攥着拳头,在这连呼吸都是奢侈的地方便更加的渗人。
温雅自是有些怕了,身子向后退着,“厉北聿,我告诉你,杀人是犯法的。”
随即没有气力的瘫软在地上,眼看着男人一步一步的走进,他说:“我说过,弄死你就太便宜你了。”
……
见她情况有好转,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天还没亮,沈络就醒了,她眼前便是男人精致的锁骨,她知道,此时,她被厉北聿圈在怀里,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男人便醒了,随后手指摸向她的脑袋,见她无异,这才放松下来。
“再睡会吧,天还没亮。”
他轻声的说着,不出意外地,她只是睁着水眸怔怔的看着他,没有回应。
厉北聿眼眸略上一抹蕴湿,手臂环抱的更加紧了些,这些天,沈络的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他不安。
她的长睫颤了颤,脑袋往他的怀抱里窝的紧了些,只觉得冷。
这场祸,终究是把她折磨的没个人样了。
不管是谁,与她对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有时候也会听着她们的话而笑,厉北聿站的远远地看着,仿佛以前生动俏皮的那个女人似乎是彻底的消失了。
她是什么时候不见了的,他也不知道,只是前面一堆她的同学中唯独不见了她的身影。
直到在公园的一处秋千上,找到了打着瞌睡的沈络,厉北聿僵直的身子才松懈了下来。
她手中握着手机,紧紧地,像是怕伤了她,他只是拽了两下便不再动了,蹲下身子,抱起身子靠在秋千纤细的铁链子上的女人,他才发现,她是那么的轻。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不冷么?”
他抱着她慢慢地向前走,心如止水,冷硬的神色在看到她缓慢睁开的眼睛后划出一丝暖意。
“我冷。”将近半个月没发声,嗓子紧绷着,只是清清淡淡的,却也十分的好听,厉北聿听到后,猛地停下脚步,神色间满是惊喜。
她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他刚燃起的希望变瞬间破灭。
裴岩来的时候,看厉北聿站在窗前,手指拿着一根烟,云雾间淡淡的垂眸。
裴岩说:“我觉得,夫人这样的状况,也许,是温雅出言刺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即便是滑胎,失去孩子,也断然不会像现在这样神智不清,言语缺失。
片刻间的沉默,男人吸了一口气,抽掉了最后一口,然后捻了捻烟头,扔在一旁玻璃质的烟灰缸里。
他闭了闭眼,说道:“也许吧。”
温雅被扔进了疯人院,裴岩去过,那种地方,就算是正常人也会被逼疯,何况是恨意獠牙的一个女人呢,有时候,他觉得,厉北聿一点都不狠,也有时候觉得,他做的事情,好像丝毫余地都不留。
陆子悦的姗姗来迟倒是让厉北聿颇感意外,只是,他的出现,却让沈络死水般的面容有了片刻的改变。
厉北聿感到有些心痛,却也只能看着。
“络络,我给你带了礼物。”他伸手像变魔术般的弄出一个小盒子,他滞着呼吸,缓慢的打开,里面是一枚好看别致的胸针,她露出一抹几不可闻的微笑,伸手接过,唇角有些干。
“谢谢你,子悦。”
厉北聿站在陆子悦的斜后方,看着她浅凝的笑意,忽然心中一片的柔软。
……
陆子悦走的时候,厉北聿也跟着关上门走了出来。</p
陆子悦回身,一把把厉北聿推在墙上,右手攥住他的领口处,眼神眦裂。
“你知不知道她有多重视那个孩子。”
“我知道。”厉北聿伸手握住陆子悦的手指,慢慢的甩开,而后整了整衣领。
“她出事的时候你在哪?”
“我和她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厉北聿的目光沉静,已经没了方才的颓废之色。
“好一个不归我管,当初从我身边硬是把她抢走,到头来,你就是这么对她的,厉北聿,你有种。”
只是厉北聿只是轻轻地笑了笑,眸光缱倦,脸色平静。
病房内,沈络拿着那个盒子,把里面的胸针取下,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
轻轻的拿出垫着胸针的底下的那层海绵,里面赫然有一个叠的方方正正的小纸条。
手指刚触碰到,就听见厉北聿开门的声音,她不动声色的又将海绵塞了回去。
厉北聿见她紧紧地攥着那个盒子,就走了过去,伸出手,“阿络,我帮你拿着。”声音温柔和煦。
“我已经好了,你不用担心了。”她抬头,依旧紧紧地攥着盒子,眸色的那抹安然让他的心尖一颤。
她说她好了。
厉北聿向前,把她拥在怀里,拥紧了些。
她眸中的笑意微醺,比花朵绽放时还要美的惊心动魄。
厉北聿接了个电-话,公司有急事要处理,她笑着送他出门,脸色微红,却在男人身影消失的那一刹那,归于平静。
温雅的话,她一字不差记得很清楚。
再次拿出小盒子里面的纸条,里面是一个地址,那上面的字眼每个字她都认识,拼凑起来就像是吸引着她前去的引子,不知不觉得,她只觉得浑身满是冷汗,最近老是做梦,由支离破碎的孩子的对碎片再到那深不见底漆黑的禁地,她只觉得累。
像是被封住了一扇门,却也关上了窗,现在的沈络,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了些。
走出卧室,走到一楼明亮的大落地窗前,双手抱住手臂,站了许久,她轻叹了一口气,张嫂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她披了一件衣裳,她只是笑了笑,突然很怀念,站着腰酸的日子。
*****
一大早,带着薄雾的清晨,划开迷雾曜出一缕明亮的光线。
她开着车在一个花店前停下,买了两束白色的菊花,神情安然的上了车,直奔墓地。
今天,是父母的忌日。
墓园很清冷,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站在那里,把手中的花悉心的放在那里。
她只是站在那里,眼睛看着墓碑上黑白的照片,葱白的手指忽然的抚上,她笑道:“一直都是这样,无论这个世界怎么变,无论时间过去多少,你们最年轻的模样已经烙印在我的心里,如果,在那里看到我那可怜的孩子,请帮我照顾好他。”
很冷的天气冻得她脸色发白,身后被人环住,熟悉的温度,好闻到沁人心脾的香味,还夹杂着一抹淡淡的烟草香,男人周身紧绷。
他一回家的时候就发现她不见了,后来来猛然惊觉今天是什么日子,便一刻也没有停歇的奔来墓园,还好,她在这里。
“怎么不等我。”他低着声音,有些内疚。
“知道你忙,我就自己来了,我们走吧。”她回身,不着痕迹的退出男人的包围圈,顺着石阶慢慢的往下走着,男人黑眸紧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夜里,她睡的不熟,翻来覆去却又在汗濡中醒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濡湿。
她望了一眼旁边睡着的男人,手掌扶上他的脖子,两只手包围,然后收紧。
片刻后,才猛然回神,松了手,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的时候,她抱紧膝盖,眼中是一片茫然。
侧面的男人黑眸缓慢的张开,刚刚她那紧勒的力道,分明就是想要杀了他,不知道为何,最终松手了。
看着她孑然的坐在那里,他抿了抿唇,待她视线回转,他快速的闭上了眼睛。
把眸中的云雾彻底的遮盖住。
他听见,她清晰的呜咽声。
华灯初上琉璃灯盏,那夜,黑的渗人。
第二天早上,她早早的就起来,其实也可以说是没有睡,厉北聿随意的揉着刚洗净的黑色短发,走到她的身边。
“今天我休假,专门陪你,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沈络心里微微一动,摇了摇头,这一上午,厉北聿只是呆在家里,坐在她的身边,偶尔翻翻报纸,偶尔看她正在看的电视剧,手中震动的电-话一个也没接,后来反倒是直接关了机,那手机像是耗光了生命,再也未响。
下午,沈络眸色动了动,手指抓向他的胳膊,“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看过电影了。”
他点头,快两点时,他从楼上下来了,厉北聿西装革履,步履稳健,风度翩翩的慢慢的向下走。
她抬眸,好看的眸子带上和煦,等他下来后挽上他的胳膊。
外面早已等候了一辆黑色的车,低调奢华,裴岩候在外面,面容紧绷,打开车门后,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厉北聿护着沈络上了车,自己随后坐了进去。
这一路上,她安静的呆着,一点声音儿都没发出,只是时不时的看着窗外,时不时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对现在的状况有些无所适从。
到了提前约好的影院后,厉北聿要求清场,沈络轻拽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头,“就像平常的情侣一样,陪我看一次好不好。”
厉北聿看着她的神色,软下心来,买了票后在等候区耐心的等着电影开场的时间。
她的神情安详而温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之前挽着厉北聿胳膊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放下,看着一对一对笑的开心的小情侣。
“北聿,你看,他们多幸福。”
她笑着,看着前面的方向,眼神中诞生出羡慕的神色,她长睫颤了颤,看向目光依旧清冷的男人,眼神说不出的意味。
他揉了揉她的头,笑了几秒,轻轻地把她圈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处,身边淡淡的男性气息萦绕。
曾经有若干个时候,他也曾艳、羡过那些人,可是此刻,她在他的身边,便都够了。
提前五分钟进场,人都随之入座。
他们排的是《露水红颜》的场,邢露的情动、邂逅与初恋,她和徐承勋犹如飞蛾扑火般的情动和情劫,身边的人边看边哭,厉北聿只是揽着她的身子,一言不语。
直到最后,邢露被小偷害死,徐承勋最后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子,那种心疼,她想到,自己也是如此,昙花一现犹如飞蛾扑火般渺小的爱情,她和厉北聿终究会不会摊上一个露水红颜的结局。
其实邢露死的时候沈络还没有那么伤神,只是看到徐承勋和别人结婚生子的时候,那种崩离的情绪才迸发出来,她就算死了,也没有守住那个男人。
厉北聿默然的看这她哭,直到所有观众都退场后,他才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
他唇角带上一抹笑意,她能这么哭出来,真好。
那些电影里的情节其实他没有用心去看,只是最后多少心里有些颤动,其实有些东西,何尝不是像他和她两个人,从邂逅到相知,只不过他们也比电影中的情节是幸福的,毕竟,沈络在这里,他没有对她放手。
只因为她是沈络,他放在心尖上,却也付诸了欺骗的女人。
一切的包容,早已经成了习惯,他偶尔也会有心生迟疑的时候,就像现在的厉北聿不明白,他和沈络,怕是早已经覆水难收了,只是,有人比他明白的早,生生的硬撑下来那抹炽烈的情劫。
那个人便是沈络。
不知道后来的后来,经年依旧,他是否能大梦初醒,想起当初的那个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