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的骗子真厉害(2 / 2)
孙洪兴铁青着脸,风风火火地冲进信用社办公室。赵主任问:“你找谁?”
孙洪兴认识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于书记叫他给他送过一条香烟。他怒气冲冲地说:“找谁?找你们。你们把合同订给了我,怎么又给人家做了?”
赵主任似乎不认识他:“什么?谁跟你订合同?”
孙洪兴懒得跟他讲了,叫道:“于书记呢?我找于书记。”
赵主任平静地问:“哪个于书记?”
孙洪兴气愤地说:“那个身材高大的于书记。”
赵主任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身材高大?”
孙洪兴对赵主任的装腔作势十分反感,提高声音说:“坐在那间办公室里的。”他指了指隔壁办公室。
赵主任似乎突然明白了:“哦,他呀?是一个客户,好象是附近一个村的支部书记。”
孙洪兴不相信他的话,把合同拿出来,理直气壮地说:“你看看,这是合同。”
赵主任接过去一看,还是那样平静地说:“我们没有订过,我们的章不是这样的。”
孙洪兴哪里接受得了这个事实?依然不相信:“他不是坐在这里办公的的吗?”
赵主任说:“他经常在这里转来转去的,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孙洪兴这才傻子似地问:“他不是这里的书记?”
赵主任说:“信用社哪有书记?信用社不设专职书记的。”
孙洪兴一阵头晕,两眼发黑,腿也不由自主地打颤起来,但他没有倒下来。他这时候正好依在门框上。等他从痴呆中醒过来的时候,赵主任已经不在了。
他像生了一场大病似的,脸色刹白,浑身发软,垂头丧气地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头脑里乱得像一锅粥。过了好一会,他才呆呆地站起来,不死心地打那个大胖子的手机,还是关机。再打介绍人老李的手机,也是关机。
他想,赵主任一定知道他是哪里人,就走来走去找他,却再也找不到他了。
他身子僵硬地走出来,感到了死一般的恐惧。他看见街道在做作地扭动,树木也在虚假地跳跃,街道上的一切景物都是那样的遥远和陌生,所有的人都瞪着贪婪的眼睛盯着他,连那条狗也不怀好意地一直在他脚边转着。
他不知自己怎么坐上了路边的一辆小三轮。踏三轮的人问:“去哪里?”
他呆呆地说:“去公安局。”
到了公安局,门房问他找谁,他说:“我要报案。”门房问:“什么案?“
他说:“于书记,哦,不,一个大胖子,骗我钱。“
门房就叫他到经侦处去。在经侦处,他把事情前后经过说了一遍。经侦处的同志看了他的材料,说:“这是一个合同诈骗案,你知道他住哪儿吗?”
孙洪兴说:“知道,我就不来报案了。信用社的赵主任说,他是附近哪个村的支部书记。”
他们说:“这样吧,你先回去,等我们调查清楚了,再跟你联系。”
孙洪兴没办法,只得回去。身子像木头一样往汽车站走,上了车,他始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想不去了。
回去后,他成天把自己关在那间办公室兼宿舍里,痛苦地骂着自己。漏洞百出的一个骗局,你怎么就毫无察觉呢?超过五十万的工程都要招标你不知道吗?怎么能在宾馆里订合同呢?信用社没有书记你就想不到吗?
为什么你每次去,大胖子都在场院上等你呢?说明他一直派人在监视着你,或者是老李给他通风报讯的。难道你连汇票都没有看见过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后推,你就想不到他在骗你吗?还自以为有防骗经验呢?简直是傻瓜一个,当局者迷啊!
靠骗人起家的孙洪兴,在上海滩上算得上是个捣浆糊高手了,却在郑州不到一年时间,就被骗得晕头转向,身无分文,走投无路。
马上,这个月的两千元房租又要交了,可他身上只乘下五百多元钱,哪里还交得起?他没法在郑州呆下去了,只好卷了行李再次逃跑。他身上没钱,不敢往西逃,就硬着头皮往东返,想到扬州去找妻子。
可是,火车驶过南京长江大桥时,他忽然害怕起来。怕回去被公安机关发现,怕这样身无分文地回去,韩春玲会看不起他,要跟他离婚。
他现在什么也没有,只有她了。再失去她,他就等于死了。这样想着,他便提前在南京站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