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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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龙县长是在县城最好的一家酒楼请我们吃的饭。
“嗯。还有小董。”龙县长朝董洁微笑了一下，随即继续对父亲说道：“您看，今天在座的都是年轻人，您说说您对人生的感悟，我们大家可是会受益匪浅的。”
我觉得龙县长也许并不是真正想问我父亲这样的问题，但是有一点我是明白的：他这样做的目的其实也是一种奉承和尊重。
父亲只好说了，“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做任何事情都要有底线。大家说说我们中国现在最缺什么？我看最缺的就是底线。这很可怕。一个人，没了底线就什么都敢干。一个社会，没了底线就什么都会发生。没有了底线，企业就会弄虚作假，学者就会指鹿为马，官员就会贪赃枉法，警察就会刑讯逼供，法院就会草菅人命。所以，不管一个人是做什么的，都应该讲求底线。做生意，明码实价，童叟欺；做学问，言之有据，持之有故；做官，不夺民财，不伤辜；做人，不卖朋友，不丧天良。很简单，就是看我们是不是这样在去做。”
龙县长顿时赞叹：“说得太好了。我今天受益匪浅，真有一种醐醍灌顶的感觉。太感谢了！”
他毕竟是县长，所以桌上大家都还比较拘谨，所以几乎都是他在主导整个饭局的场面。我虽然并没有拘谨的感觉，但是因为父亲在这里，所以我也就很少说话了。
有自己的上级或者长辈在场的时候最好少说话，否则的话就叫僭越。｛免费小说 ｝风头都让你出尽了，领导和长辈岂不是会很尴尬？所以，摆正自己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我们生活中的为人处世并不需要事事都要有人教，关键的是要靠自己去感悟。
孙露露也很少说话，她一直都是用微笑在倾听。很明显，她也很懂规矩。董洁当然就更不说话了，也许是因为羞涩或者拘谨。那位办公室主任也只是偶尔插一句话，而且他每次插话的时候都是在气氛即将冷却下来的那个当口。我看得出来，这位县府办的办公室主任更是一位明白人。官场上的人比一般老百姓更懂规矩，什么时候稍息、什么时候立正搞得比常人更清楚。
吃完饭后龙县长亲自送我们出门。去到酒楼外边后他对父亲说：“冯总，我想和冯医生聊点其它事情。可以吗？”
父亲很明显地还不适应他的这个新称呼，所以他顿时怔了一下，随即才反应了过来，“你们去谈吧。”
我也没想到龙县长对我父亲的称呼变化得这么快，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毕竟是这里的县长，公私必须分清。而且县城就这么大，很多事情马上就会传言出去的。
父亲既然答应了我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于是去吩咐孙露露送我父亲回家。孙露露对我说：“车已经给他准备好了，就是公司的那辆奔驰。现在正在招聘驾驶员。过几天就方便了。”
我点头，真诚地对她说道：“谢谢。你考虑得真周到。”
“你不用谢啊。这是工作。”她朝我嫣然一笑。
我顿时感觉到她的笑对我有一种极大的杀伤力，让我不敢再去直视她的眼睛，即刻转身去对龙县长道：“我们去什么地方？”
“就旁边，那里有一间茶楼。环境还不错。”他笑着对我说。
于是我们就朝他说的那家茶楼走去。现在的天气慢慢在回暖，酒后走在县城的大街上感觉很舒服。街上的人明显比平常多了，一路上不断有人在朝龙县长打招呼。他都是微微一笑过后不再去理会他们。一路上没有任何人给我打招呼，我想肯定是因为我离开这里很久了的缘故。顿时感觉到自己就像他的秘书似的。
这次回到家乡后有了一种对家乡非常陌生的感觉。我发现，很多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自己都不认识了，顿时想起自己离开这里去上大学的时候他们也就十来岁的样子，当然不会认识他们了。由此便竟然会产生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顿时觉得人生还真的如梦般的在飞逝。
这家茶楼还真的不错。就在江边，是一处吊脚楼。下面是“哗哗”流动着的江水，只闻其声不见其形。不过坐在这里的感觉很不错。
我们坐的当然是一个雅室。一壶龙井，两只茶杯。茶的清香扑面而来，让酒后的我顿时清爽了一下。现在我才觉得小县城的日子也很不错，如果没有繁杂的事情的话，每天到这里来泡上一壶茶，然后静静地坐在这里品茗、听江水倒也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
龙县长在朝着我笑，“小老弟，你对哥哥我有意见啊。”[
虽然他的话里面带有责怪的意思但是他的表情上却什么都没有。我想，他这可能仅仅是为了打破我们这种开始的沉默罢了。于是我说道：“对不起，我真的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你这就是客气话了嘛。上次在省城的时候你和康秘都请我们吃了饭，而且还促成了这么大一件事情，论从哪个角度讲我都应该感激你才是啊。”他说。
我淡淡地笑：“龙县长，你太客气了。康德茂这家伙也真是的，我又不是官员，只是回家探亲，何必惊动你呢？”
他摇头道：“冯老弟，你这就不对了嘛，我觉得康秘有一点比你做得好，那就是他每次回家来都会给我们打个招呼。即使他现在是黄省长的秘书了，但一样地和我们保持着紧密的联系。我这个县长只是一个头衔，其实我更希望能够和你们这样的青年才俊成为私下的朋友啊。冯老弟，我可是很欣赏你的，你老弟年轻有为，而且对人热情。我看得出来，你这个人不但为人豪爽，而且还很有原则。所以，我很交你这个朋友。不知道你觉得老哥我值不值得你交往？”
他这样一表扬我我就觉得有问题了，俗话说，欲取之，必先予之，像他这样的官员绝非缘故地奉承一个人，而且现在是他单独把我叫到这里来喝茶，谈及的话题又仅仅是两个人私交之事。所以我顿时注意了起来。
上次在省城的时候康德茂已经把我的所有情况都暴露了，所以我觉得今天龙县长找我单独谈事情必有所求。
有些事情是法回避的，更是没办法拒绝的。所以我觉得与其在心里猜测还不如直接把事情挑明的好。我不想两个人老是这样猜谜似的耽误时间。因为我忽然想起余敏一个人在宾馆里面。她对我家乡这个地方不熟悉，一个人忽然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后会感到孤独的。
“龙县长，你有什么事情的话就直接对我讲吧。只要我能够办到的就一定会尽力的。不过我只是一个小医生，可能在能力或者范围上很有限。如果我没办法帮你的话还请你多多原谅啊。”于是我说道。
他却顿时笑了起来，“没事情。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怎么可能给你添麻烦呢？”
这下我顿时糊涂了：那他这是唱的哪一出？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后说道：“冯老弟，我知道你在省里面有不少的关系。说实话，在我们全县你可要算是最杰出的人才了。你的岳父是我们江南的首富，而你在官场上又有那么多的关系。关键的是你行事低调，虽然只是一个医生，但是却有着很多官员没有的能量。老哥实话对你讲吧，我真的很想交你这个朋友。也许时间长了你就了解我这个人了，我喜欢做实事，不喜欢干那些虚头花脑的事情，如果你觉得老哥还值得交往的话，我们完全可以成为好朋友，今后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老弟，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的话？”
他的话我觉得自己听得很明白了，但是我却感觉到他内心的犹豫和紧张，因为他的话里面对前面讲的内容有所重复。要知道，他是县长，能够到他这样位置的人绝对口才一流，根本就不应该像这样出现话语重复的现象。由此我觉得他肯定并没有完全说出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或许是我刚才不应该直接把话挑明了，让他有了一种戒备或者尴尬。于是我笑着对他说道：“龙县长，你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就直接说好了。真的，我们也算是老熟人了，没有必要那么客气。你说是吗？”
他顿时很高兴的样子，“既然老弟都这样说了，那位也就直言啦。老弟，你知道现在做事情要成功的话采用什么方式最好吗？”
我摇头道：“这个问题太大了吧？成功做成一件事情的因素是很多的，比如人际关系是否协调，资金是否雄厚，机遇是否把握得当等等，总之，只要占了天时地利人和，那就什么事情就会变得容易了。”
他点头道：“很有道理。天时，指的是机会或者机遇，俗话说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如果上天不帮忙即使再努力可能也是白搭。地利指的是我们所处的环境和位置，比如我，现在在县长的位置上，再比如你，有着巨大的社会资源。人和说的其实就是人际关系了。对于你我来讲，我能够到现在这样的位置，你能够发展这么顺利，这本身就说明了上天是在关照我们的。你说是不是？现在你岳父的公司到这里来投资，我相信其中也会有你的股份，而我是这里政府的主要官员，完全有能力让你们的投资顺利进行并有所回报，这就是地利了。现在我主要想和你谈的是人和的问题。老弟啊，我对你说实话吧，我能够坐到县长的位置除了自己的能力之外当然也有着自己的背景和关系了，现在当官的哪个又没有自己的背景和关系呢？不过我还希望自己能够有更大的进步，但是我现有的关系和背景已经法帮助我了，因为我的背景和关系达不到那样的程度。呵呵！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啊。我的意思是说，我很希望能够在你的关照下更上一层楼。这当然是我的私心，不过我更希望让自己达到一定的高度后去做更多的实事，人生苦短，如果能够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面更大地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更多地为老百姓服务，这又何乐而不为呢？现在官场里面的有些事情虽然让人厌恶，但是我们却不得不按照里面的潜规则去行事，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个人的力量法改变很多的东西，但是我总可以通过自己的权力范围去影响自己管辖的那一部分吧？老弟，我的话说得很直，希望你不要见怪啊。”
我发现他的观点与康德茂很相似，心里不禁想道：难道现在的官员都是这么奈么？我随即笑了笑，然后对他说道：“我很理解。其实这也是我不愿意从政的原因之一。我觉得太累了。”
他很高兴的样子，“是啊，确实很累。不过官场也有官场里面的乐趣。其实官员也是人，也有常人的情感。老弟，你知道现在的人们时兴做什么事情吗？我告诉你吧，结拜！很多官员之间，官员与商人之间，商人与商人之间都有着特殊的关系，而维系这种特殊关系的形式就是结拜。这样的事情虽然不能摆到台面上来，但是却非常的有效。因为我们中国人很注重义气和感情，两个人一旦有了异性兄弟的关系之后就可能会变得比亲兄弟还亲了，其实这也是我们的国情。张作霖之所以飞黄腾达，一统东三省成为东北王，讲江湖义气并且靠结拜结成兄弟联盟，也是其发迹的一个基点。他的那一帮老哥儿们，以及以后在东三省担任要职的一些心腹骨干，都是他以前在江湖上混时结交的兄弟，如张景惠、汤玉麟、张作相等。张作霖之所以一个层次一个层次向上走，也与他的这些兄弟出生人死地鼎力相助密不可分。所以张作霖的成功首先就是江湖的成功，这是他政治成功的不可或缺的前提。这不免让人想起了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楚霸王项羽，项羽基本上是凭一人之力与刘邦集团厮杀，而在江湖领域及江湖手法使用上，基本上是个白痴；从历史上看，许多政治人物在政治上的成功，总是同时包含着其在江湖上的成功的。凡是江湖上的弱智者，一般说来，他们在政治道路上都走不远。《水浒》中的白衣秀士王伦，本来是梁山泊的老大，但他是个相当不会处理江湖关系之人，加上器量太小，最后只落得被林冲一刀杀了的结局。进入政治的江湖和使用江湖的政治，都会不约而同地选择结拜的方式组成利益共同体。《三国演义》中，刘备和关羽、张飞 ‘桃园三结义’既现实地获得了左膀右臂，又赢得千古传颂的江湖好名声。就这样，刘备成功地完成了由江湖人物向政治人物的过渡。呵呵！老弟，刚才我说的是历史上的事情，而在我们现在的现实中也是如此。当然，我不希望这种关系是为了谁利用谁的目的，更希望两个人之间有着真实的兄弟情感，在今后的共同事业中互相不遗余力地互相帮助，充分利用相互的资源，让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够实现自己心中最远大的理想。这才是最根本的目的。老弟，我的话你明白了吗？”
他都说到这个程度了我怎么会不明白？现在我已经完全明了了：他是想和我结拜。
说实话，我不喜欢人与人之间采用这样的方式去加强相互的关系，但是却从骨子里面又对结拜的事情有着一种割舍不断的情结，毕竟我也是中国人，刚才他说到的《三国演义》里面的故事毕竟已经深入到了我的骨髓，刘关张那样的兄弟情义确实让人向往。说到底，结拜之事其实显现出来的是我们每一个男人内心里面的英雄情结。不过，我觉得这里面最关键的不在这个方面，最关键的是：自己应该去和什么样的人结拜。
刚才他的话说得很明白了，他希望的结拜并不是那么的纯洁，仅仅是为了互相利用对方的资源罢了。这才是我反感的最根本的原因。
而现在摆在我面前的难题是，我不可能直接拒绝他。因为他刚才说得很清楚了，我们的项目在这里，在他的手上。曾经听林易告诉过我一句话：千万不要以为官员会讲诚信。现在最不讲诚信的就是那些官员！
很明显，假如我现在直接地拒绝了他的话，接下来肯定就是项目的难以开展下去。作为官员，我面前的这个人完全可以找到合理的说辞去说明我们投资的失败。‘官’字两张嘴，道理是任凭他们去说的。
可是，再头痛我也得马上答复他的问题。这件事情我已经法回避。我笑道：“龙大哥，呵呵！今后我在私下的时候就这样称呼你吧。好吗？”
他大喜，“太好了！”
我继续地说道：“龙大哥，我觉得朋友之间不需要去讲那些形式。只要大家感情到位了，互相帮忙是完全应该的。龙大哥，你是官员，有些事情你那样去做的话万一传出去了对你的影响并不好。刚才我听了你说的关于你的理想方面的话，我觉得你这方面和康德茂很相像。你们都是那种想干实事的人，只不过是在现有的体制下不得不去遵从于那种潜规则，这我完全可以理解。说实话吧，在我所遇见的官员中很少有像你和康德茂这样的，因为你们有一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真心实意地想为老百姓办事情，说起来你们也算是目前官场上的另类了。呵呵！不过像你们这样的另类老百姓欢迎啊。既然你们是另类，那就不应该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去搞那些虚头花脑的事情，你说是吧？比如我和康德茂，我们虽然是同学，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前不久我们见面后我也是听了他谈及到他个人的理想后才发现他的与众不同。确实我有一些关系，而正是我的那些关系帮助了他，因为我觉得他值得我帮助，因为他的内心是想为老百姓做事。这一点就很值得我敬佩。龙大哥，我觉得朋友之间的情感放在我们的内心就可以了，不需要过多的表露。这就如同两个正在谈恋爱的男女一样，假如他们每次一见面就说‘我爱你’的话，我相信他们距离分开也就不远了，因为感情是需要融合到血液里面才会变得浓厚起来的，停留在口头上、形式上的情感只是一张面具罢了。你是是吗龙大哥？”
他正准备说话，我即刻地又道：“龙大哥，你放心，今后如果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替你办的话，只要我能够做到的，刀山火海我也去。龙大哥，我看得出来你和康德茂的关系不是一般，你可以去问问他我这个人做事的原则。龙大哥，这次江南集团能够到我的家乡来投资，这其实也是你和我共同努力的结果。这就已经证明了我们配合得不错了啊。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