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认清白眼狼(2 / 2)
赵普知道这种事情不能轻易下论断,否则的话将来即使判断对了,要是因此而导致国朝的外交失策,或者让皇帝下不来台,自己终究还是要背黑锅的。当下斟酌着说:
“吴越人此番至少是一个坐见其成之罪是免不了的,更有可能是直接通谋,甚至以吴越水师诈作李逆水师行此事端,再以威利逼诱李逆接受承认。只是如今不宜树敌过多,还是要分而治之啊。为今之计,臣以为,莫如先遣使责问吴越王,一来索取吴越人进贡钱粮雪盐以供大军平叛,二来试探吴越人的底线,与之做些利益交换,若是可以说得吴越人彻底放弃李逆这个屏障,便是把长江之南的武平军地界许一些给吴越人也是不妨的。只要朝廷所得,能够不亚于两湖,让吴越人划江自守以安其心,又有何不可呢。”
赵匡胤目光收束如电,显然是动了真怒:“如此说来,钱惟昱此前恭顺,俱是装出来的了。呸!朕还找冯道请教‘是故君子恶居下流’是何立意,原来还是钱惟昱的假痴不癫奸谋!”
“陛下,吴越王是否有夺取天下之心,目前臣不敢妄言,然割据长江以南,仅以名义归顺朝廷,实则不受管束,已经是必然的了。然则虽然如此,如今不是全部翻脸的时候,国朝并无丝毫水军,此时翻脸正好给了吴越人彻底断绝贸易贡输的口实,我大宋盐务铁政凋敝怠惰,无一两年时间不得恢复,淮北齐鲁新定,也是百废待兴。时机在我不在敌,哪怕多等几年,我大宋国力的上升速度定然超过已经承平多年的吴越。吴越人要这个首鼠两端的名声,陛下便暂且给他们留几年又何妨?难道陛下还怕吴越人造成既定事实之后,将来谨小慎微让陛下再也找不到讨伐的机会名分不成?”
“朕岂会怕这些!待到天下数雄俱灭,但凡一纸诏书召见吴越王入汴觐见,便可拿到口实,若是钱惟昱不来,便是不恭之罪。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讨伐不臣,何患无辞!”
“陛下圣明!且臣还另有见地:荆南军之归州、陕州,扼大江出川之要隘。当初蜀汉先主与陆逊便争衡于此,自归州溯江,可抵永安。届时,只要得了此处,我大军可自归州至永安、自房州延汉水与秦岭谷道至汉中,再以古阳平关南下,三路入川。而吴越人只要不得归州,便无取川之路。待到李逆、荆南军、武平军三家尽数灭尽之后,天下除北汉太原弹丸黑子之地及辽国外,便仅剩宋、吴越、蜀三家,成天下三分之势。
我大宋得入川之道路,便可成司马昭灭蜀之大功。而吴越周遭除了极南之蛮夷外,再无可攻伐之对象,只要不与我大宋反目,其扩张便是从此而止了,由此观之,时间更是在我大宋,若是三年不战,我大宋便可从别的方向攫取三年的新增领土人民,五年不战,便可更多五年好处,只要留心不招惹辽人,免得南北腹背受敌,我大宋有的是时间。蜀地平灭之后,大宋与吴越之势便如晋武帝之于孙昊、隋文帝之于陈叔宝。自古东吴、南陈等,六朝岂有不为北朝所灭者!”
“既如此,则平以为何人可以为使,前去刺探吴越人的条件?朕的意思,吴越人若要武平军,便需彻底放弃李重进,即刻以大军围攻淮扬。若是淮南归于朕手,湖南自然可以归于吴越——吴越人打着‘李逆水师阻截我大宋王师南渡长江’的幌子,不就是准备着‘李逆截江攫取武平军地界,吴越为朝廷匡正地方’么。”
“吴越人究竟做何想法,臣不敢妄言,不如先以……晋王为使,宣谕吴越,试探其态度。”
“三弟?为何要让三弟去,三弟方得封爵不久,且为开封尹,以其出使于理不合吧?”
“陛下稍安勿躁——此番要谈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堂堂大宋天朝居然与藩属交换利益条件,岂非有损国体?因此唯有绝对不可能泄密之人前去。若是晋王殿下不去,便只有臣去了,陛下立国至今刚满三年,徐徐拔擢宗室也是为了稳固后方,以备陛下有朝一日需要御驾亲征时,有心腹镇守中枢。如今正是晋王立功的好时机啊,吴越人不愿意和我大宋反目,此番定然是毫无危险的。”
“也罢,那就让光义去一趟吧,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吴越人的底线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