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棋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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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者点了一下头,一把抓来,将马车夫扔到车厢旁边,亲自赶车。
夜幕沉沉,风冷月寒,一辆帘子低垂的马车疯狂地赶着路。
那八匹俊马俱是日行千里的脚程,此刻更是如腾云驾雾一般飞驰。
尽管点了制血穴道,但仍有鲜血缓缓地渗出来,沾红了程安然的衣衫。
无双的脸色灰败,隐隐呈现青灰之色,情况十分不妙。
因为程安然这一剑伤以肺部,且前后贯穿,十分严重,需尽快送去救治。
传闻东海有座神秘的小岛,小岛上有座白雾终年缭绕的白云山,据传白云山是神仙居住的圣地,称之为“远离一切理想乡”,寓意没有痛苦,没有贫穷,只有幸福和快乐,那里美景如画,灵气仙风,山中仙人,善琴乐,精音律,医术天成,除腐肌,去伤毒,能使死人复活。惯用魔音惑人心智,通奇门遁甲、八卦九宫,喜着雪衣,动无影,行如风,外人称其:“东海白衣人”
紫竹林乃是东海白衣人后裔来中土暂居之地,程安然因为机缘巧合偶然与这里的三十二代传人慕容雪结为知交,在此危急关头便不顾一切地赶了过来。
紫竹林布有八卦九宫阵,再加上慕容雪能力非凡,一般人难近其十丈之内。
纵是身份高贵如程安然,也需通报才能进去。
安然拿出玉箫,轻轻吹奏。
夜幕下的紫竹林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雾气,给人一种扑朔迷离的感觉。
稍倾,只见一阵淡淡的笛声和着箫声而起,一只白鹤清脆的鸣叫声响起,那原本闭合的竹林竟缓缓移动,开启出一条道路来。
安然放下箫,抱着无双走入,命隐者留在外面。
一个身材修长雅致的男子,发如墨漆,背如青松,明珠玉润,正负手对月而望。
“雪兄,她受伤颇重,还望施以援手!”程安然沉声道。
慕容雪回头,整齐的眉峰若剑削一般,长长的睫毛轻眨,缓声道:“我道何事让安然太子如此心焦,原来是佳人有难,她可是你意中人?”
慕容雪缓步走近,看着程无双道。
安然点头,目露焦急之色:“她失血过多,再不救命,只怕来不及——”
慕容雪温和的眼神顿时凌厉,倨傲地道:“这天底下还没有我慕容雪救不活的人!”
“退开十丈!”
慕容雪说话间手挟数枚银针,如流星一般疾射而出,分别刺入无双的各大要穴。
无双闷吭了一声,只觉得身陷无底黑暗,无边炼狱,怎么也醒不过来。
慕容雪刺太乙穴,封前甘穴,太冲足大指,节后三寸中……
看病救人的事情竟被他做得如行云流水一般漂亮优雅。
慕容雪诊治完毕,皱眉道:“太子练得是阴寒的功夫,这剑中也带着阴寒之气。阴寒入体,伤及肺腑,看来这位姑娘身体要受损了!”
程安然不由得悔恨交加,皱眉道:“雪兄,可否有办法全愈?”
慕容雪摇头:“倘若早送来一个时辰尚可全愈……她体内寒毒末驱,需在此休养一段时间。紫竹林不留皇室中人,太子也有国事要忙,就把这位姑娘留在这里,在下替她疗伤医病,一月后,还你一个活生生的人。”
程安然知道慕容雪的规矩,他亦相信慕容雪的医术,便抱拳道:“如此多谢雪兄了!”
慕容雪淡淡一笑:“你我故交,何需客气!”
月光下,两个美男子,一个若修竹俊逸,一个似清风滴露,令人目眩神惑。
程安然一辑之后便作拜别。
慕容雪看着银针过穴,嘴唇咬破仍不叫痛的无双,不由得弯起嘴角。
好一个倔强的丫头!
一间密闭的冰室内,存放着幽蓝色的玄冰,冰床上以天蚕丝密密的编织着一张雪色的网,无双正躺在上面,忍受着奇寒袭骨的阵痛。
慕容雪从袖中掏出一团如棉花一般的雪莲芯,浸泡在玄冰水中,以天蚕幼虫为引。掌心缓缓逼出一抹幽蓝色的冰焰,以内力将三种药融为清水,撬开无双格格作响的牙关倒进去。
无双只觉得五脏六肺被这奇寒冰得快要缩成一团了,这股奇痛过后,狂呕了三大口紫黑的血,蓦地感觉全身一轻,一股清润的暧流如新生的血液一般运走于全身各个要穴。
全身的痛疼顿时消失,整个人如在棉花中一般温柔舒适,慢慢地陷入了昏睡之中。
慕容雪合目打坐,真气流转三个周天后,这才长出一口气,走出冰室。
梦中,一柄利剑朝东方辰刺来——
“啊……!”无双惊叫一声,猛然从床上坐起,抹去脸上的汗水,心脏剧烈的收缩,疼痛。
正在惊怔不定之时,耳边忽然传来淡淡的琴音,那韵调忽而清无双透明,酣畅淋漓,清越如山泉,忽而古朴浑厚,淡薄高远,婉转幽深,浑厚似松涛。
琴音有种奇异的穿透力,能静人心神。无双渐渐在琴音的意境中平静下来。
她起身下床缓缓打量着四周,一间竹屋,清雅整洁,桌椅床饰全是紫竹制成,竹屋淡雅中透着出尘的味道,屋边开满星星点点白色,粉色的野花,黄绿翠羽的鸟儿和洁白的仙鹤在屋外的紫色的竹林间飞来飞去,好一个人间妙境!
无双寻音而去,竹林被轻风吹得沙沙作响,忽见一片樱花林掩映在竹林尽头,漫天飞花,粉红晶莹的樱花瓣在青石阁台上飞舞,旋转着落在抚琴的雪衣男子衣襟,袖袍间舞动,夺目耀眼的光芒下,好似出尘的嫡仙……
男子依旧微笑的坐在那里,对她眼中的冰冷和疑惑视而不见,只是淡淡的轻笑:“你醒了?”
“你是谁?这是何处?为何将我带来此处?”无双连珠炮似的问出一串问题。一片樱花花瓣飘落下来,落在她密长的睫毛上,她眨眨眼睛,花瓣悠悠滑落。
慕容雪愕然,还从没有人敢这么质问他。
但他修养极好,挑了挑垂下的黑发道:“这里是紫竹林,我是这里的主人慕容雪,是安然太子将你带到此处请我替你医伤的,这个回答你可满意?”
无双顿时放下了心中的警惕,不觉暗笑自己太多疑了,他若是坏人自己不早死了。
僵硬的露出一丝笑容,无双赔礼道:“对不起,无双不知事情的经过,怪罪慕容公子了!”
慕容雪有趣的挑起眉:“呵呵,想不到安然公子心仪的女子是这样的人!”
安然公子心仪的人?
咋闻这一句话,无双不由得俏脸微红,在阳光下如樱花一般娇美可爱,一时间看得慕容雪也微微失神。
两人算是一笑泯恩仇了。
时间总是这样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从指间溜走,转眼半月过去了,无双的伤也好了泰半。
闲着无聊,又走不出这八褂阵,便索性欣赏这美丽的景色。
无双静静的站在林中,雪衣映着紫色的竹林,在午后的风中轻扬,她眼眸幽深,一股摄人的美丽,流淌着,自她眼底悄悄绽放,这种美丽,是不自觉的,也就更加的惊心动魄。
竹林细密的枝丫被风吹过,刷啦啦响了一阵,无双目光如箭向竹林右边射去。
远处走来两个女子,一个身着粉裳,面容娇媚的女子和一个黄衣垂髻,凤眼修眉的女子冲着无双这边走来,无双继续坐在石台上打坐,练气。生性淡漠的她从不与陌生人寒喧,何况这林子又不是她的,谁来都与她无关。
却不料来人正是冲无双来的,两人站在无双面前,毫不客气的上上下下把无双打量了个遍,心底也不由赞叹这女子的美,脸上却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无双不喜被人像看货物一般打量,睁眼起身,仿佛没看到两人似的,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娇斥:“站住,谁准你走了?”
无双只觉得眼前二人极其碍眼,理也不理,脚步未停的走出林子。
似乎来人根本不打算放过无双,足尖点地,一个跃身飞到无双身前,目光挑衅的看着她。
看到出,这两个女人都还有点功底,只是学艺不精,无双也不愿跟这样的女人纠缠。事实上,她连这两个人来干嘛都不知道。
这两个女子是表姐妹,他们的父辈和东海白衣人有过私交,家族触犯刑律,被朝廷抄家,只有她们二人逃了出来,受家人指点,找到慕容雪,慕容雪好心收留姐妹二人在此不远处居住,却不想她们却以女主人自居。
两姐妹心仪慕容雪已久,但慕容雪却似乎并无此意,因此为之懊恼不已。
忽见慕容雪数十日不出门,便上门来访,不想竟见到一个绝色女子藏在其中,不由得醋意横生,杀机隐现。
粉衣女子脸上带着讥笑,尖刻地说:“我还以为雪哥哥的紫竹院藏了个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原来是个捡来的狐媚子!”
黄衣女子冷哼道:“贱人,雪哥哥岂是你配得上的,速速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无双拧眉,并不理她,绕路而行。
敦料,黄衣女人突然挥掌:“贱人,凭你也配住紫竹院?”
话未说完,巴掌就要掴上无双的脸,粉衣女子在一旁冷眼看着笑话。
突然间她喉咙一紧,黄衣女子的脖子被一只手死死掐住,呼吸为之一窒,粉衣女子惊呆了,一时间竟发不出声音。
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程姑娘,不要!”
黄衣女子顿时感觉那种在死亡边缘站立的感觉消失了,她重新获得了空气,看了一眼飞奔而来的慕容雪,脸色惨白,两人一起狼狈的跑出竹林。
无双象看闹剧一样,冷眼旁观,转身拂袖而去,走过慕容雪身边时,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若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你眼前留下的……只会是尸体。”
其实无双也不想下狠招,但那黄衣女子指间夹着毒针,那一巴掌若是打实了,轻则毁容,重则丧命,所以她才出手,倒认慕容雪以为她是一个狠毒的女子。
慕容雪眼光复杂地看着无双的背影,心中升起了征服的意念。
他要化解她的戾气,让她成为一个温柔如水的姑娘!
(晓梦旁白:雪公子,你真有勇气!)
慕容雪说行动就行动,于是,某一日,刚练过完回来的无双,看着桌面上武器的“尸体”时,她怀疑了很久。
来来回回绕着桌子走了很多圈,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她都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简直吃惊的要抓狂了,原本诡戾的,覆满利刃和倒刺的钢鞭,此时就像是一条被扒了皮的蛇,软软塌塌的只剩一根光秃秃的“脊椎骨”。
天蚕丝,倒刺鞭,软剑是无双随身必带的三件兵器,今天竟被人肢解!
无双怒不可遏的抓起鞭子的“尸体”直奔慕容雪的房间,一脚踹开他房门,把他从床上捞起来,把鞭子往桌子上一拍,指着那可怜的“尸体”,强忍着把他大卸八块的冲动。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的鞭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慕容雪迷迷糊糊走到跟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悠然自得的拉了拉尚不能蔽体的衣物,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
“此鞭遍体生有倒刺,散发黑色邪气。打斗之时如巨蟒将敌人缠住,倒刺嵌入敌人体内,吸食其血肉,实乃不详之物,特意帮你做了件好事,怎得这般不领情。”
无双握紧拳头,怒瞪着他,对他坦胸露背的样子视而不见,“你……你等着瞧!”
慕容雪看着无双气鼓鼓的样子,笑容象春满大地,闪亮了一片竹林。
初夏的阳光,明媚刺目,晒的人懒洋洋的,林中的竹蝉都热的噤了声。
阳光透过木窗,照在屋中竹椅上昏昏欲睡的身影上,美的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无双的嘴角微微划了个弧度,依旧闭着眼睛假寐,门口站着个雪衣男子,气急败坏的指着无双的鼻子。
“死丫头,你给我起来,我种的月见草怎么全变成白色的了?”
“它们中毒了!”
“……”
你见过草药会中毒的吗?
“那我的养得鸥鸟呢?”声音小心翼翼的问到。
“被我烤着吃了。”
“那我心爱的桐琴呢?”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蠢货,你家烤鸟不需要柴火啊?”
“你……你怎么这样歹毒,你……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慕容雪泪奔。
无双眯着眼睛,象是回味似的咂咂嘴巴,“嗯,那鸟味道不错,下次记得多弄两只。”慕容雪捂着额头哀号,“天哪,居然有人比我更邪恶……”
悠闲快乐的时光总是易逝,一晃眼一月过去。
程安然亲自来接无双。
看着无双脸上露出少有的温柔表情,慕容雪感觉自己心中某个部位很不舒服。
他强迫自己微笑:“安然太子,完璧归赵!”
程安然拿出一枚玉佩道:“多谢雪兄相救,安然无以为谢,以此玉佩为凭,但凡雪兄有所求,安然定尽心竭力!”
无双看着慕容雪道:“雪公子,无双谢过救命之恩,吃你的欧鸟,有机会再赔给你!”
慕容雪微微一笑:“只盼下次再见,无双姑娘已经成了一个温柔似的美人儿,不要再凶巴巴的——”
无双杏眼一扫,慕容雪立刻住嘴。
两人坐上马车,绝尘而去,慕容雪却依旧站在竹林边,久久凝望。
她是朋友心仪之人,怎可亵渎?
但那一缕相思却早已种下,在心底发芽。
伊人不在,此处空留相思,不如归去。
慕容雪轻哨,唤来一只比寻常白鹤大三四倍的红嘴神鹤,轻盈地跨坐在上面。
红嘴鹤振翅高飞,冲入云霄,向东海蓬莱岛飞去。
安然看着无双愧疚地道:“当时你怎么扑了上去,若真伤了性命,你叫我如何心安?”
无双摇头,淡淡地说:“前尘旧事,我俱亦忘怀,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不要再提了!”
安然弯唇一笑,郑重地说:“好,我程安然在此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让人伤到你一根汗毛!”
马车行了半日方到宫中,因太子的东宫在宫里,突然领一个生面孔进去不免惹人怀疑。
无双便换上一身淡绿的宫装扮作宫女入宫。
无双看着这重重禁门,不由得喟然长叹,刚出此门又入宫中,难道自己与这皇宫有缘?
进得宫中,早有婢女准备好了香汤,六个婢女捧着香巾之物鱼贯而入,跟在无双身后服侍。
无双可不习惯一群人看着自己洗澡,挥手命她们退下,自己在宽大的浴池中尽情地洗。
左胁下的剑伤虽然已愈,但伤痕犹在,给晶莹如玉的肌肤增加一丝不和诣因子。
无双刻意不去碰触,仿佛自己从来没有伤过一样。
她是一个坚强的人,怎么可以允许骄傲的自己去怀伤过去?
沐浴完毕,腹中饥饿。
细心的程安然早已命人准备了香甜可口的清粥和花色繁多的菜式,摆在桌边等她。
周围站着数个婢女服伺二人用餐。
无双微微一笑:“你过得生活很腐化嘛!”
安然挟了菜放在她碗里道:“既然有条件享福贵,我是不会亏待自己的。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若有下人不听话,你只管教训。”
无双大口地吃着菜,含糊不清地说:“那我可不客气了!”
在紫竹林的时候,慕容雪不让杀生,害她吃了一个月的青菜,嘴里能淡出个鸟来。
今天看到这鱼啊肉啊,不禁心情大好,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程安然看着她可爱的吃相,不禁满心喜悦平和,仿佛平生最欢喜的时候便是此刻。
无双抬起头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不吃?是怕胖吗?别怕,你不胖,再瘦下去就没肉了,反而没有男人味了!”
男人味?
程安然莞尔一笑,无双跟从前比变了很多,但是,也越来越吸引他了。
“傻丫头,我不饿!”
安然抬手,替无双拭去嘴角沾着的饭粒。
手触到她细致的下巴,一股麻酥的电流从指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