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天癸(1 / 2)
柏林也跟着蹲下来。
短短一瞬,李淳熙的几缕碎发都被汗浸湿了,软软地贴在脸颊边。她一阵一阵地发着抖,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巨大无比的痛苦。
“……殿下?”
李淳熙连回答他的力气都没有,她半睁着眼,开始意识不清,感觉随时都要昏过去的模样。柏林当即伸手,将她整个抱在怀里。李淳熙还维持着下蹲的姿势,像个球一样缩在他怀中,不断沁出的冷汗渗透了他的衣襟。
柏林向来时的路狂奔而去,阳光照在身上无比炽热,古代长袍披在身上既碍事又热,他干脆腾出一只手抽松了腰带,衣衫下摆像翩飞的蝶翅扬起。他一路跑,也不顾什么方向,竟然真的让他跑到了宫人较多的地方。
他大喊着:“太医!快传太医!!”
路边的宫人俱是一呆,站在原地没有做出任何举动,怀中传来李淳熙有气无力的声音:“回、回去。”
柏林再大喊:“宫门在哪!给我指路!!”
这回有个反应过来的宫人终于替他指了方位,柏林道一声“多谢”又急速狂奔。远远朱红色的宫门就在眼前,他终于看见了江枫和渔火。
“江枫!渔火!殿下这是怎么了?!”
那两人看清他们也是大惊,渔火奔过来,着急地擦着李淳熙的汗。李淳熙像是整个人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连鼻梁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殿下……殿下!”渔火显然也惊慌无措,江枫一看,低声惊呼:“糟了!是殿下这次天癸来早了!”
柏林正想问“天癸”是什么,渔火神色大变,疾呼:“快,带殿下回府!”
柏林赶紧应了一声,抬眼就望见江枫急吼吼牵来了那头步履蹒跚的老牛。
柏林:……
这牛还不如他的两条腿跑得快!
他干脆原地一蓄力,又向前跑了起来,凭借记忆中的公主府方位在长安大街上狂奔。他先是听见江枫还是渔火在后面喊了他一声“驸马”,情急之下没来得及理会。然后又听见了隐隐雷声,跑着跑着似乎还有人说着“乌云”、“下雨”,还有劈里啪啦的声音。但最响的还是耳边呼呼的风声,和衣摆在风中吹得猎猎作响。
半路中,他终于想起来“天癸”是什么了。他从来不知道女子来例假居然会有这么难受的,竟然和得了重病一样,像是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心里不禁难受起来。小公主早年失怙,又在宫中饱受欺凌、没有照顾的人,不知道那些艰难的少女时光她是怎么度过的?
终于,柏林大汗淋漓地跑到公主府,连头顶束发的发带都松散了。跨进门槛的一瞬间,腿一软差点绊倒。他站定,歇了一口气,回头被吓了一大跳。
府外真的下起了雨。而他身后,居然有乌压压一大群人跟着他追到公主府门前,一个急刹车,各自东倒西歪,“哎哟”声不绝。
柏林呆住。
他下意识低头,对上李淳熙茫然的、乌润的凤眸。
他居然、就这么、就这么,重现了“乌云逐月”?
李淳熙的屋子里弥漫出一股辛辣姜汤味。
柏林站在院子前,衣服已经换过一套。刚才不觉得,现在倒是脸上发烧。他刚刚就那么衣衫不整在长安大街上狂奔,虽说里头还穿着一层,但在古代差不过就跟在现代穿着大裤衩招摇过市一样了吧。
小厮春宝走到他身边。
“郎君、哦不,驸马今天真是风华独绝,独步无双呢!刚奴听说啊,您在街上就那么一跑,全长安的人都无不为您倾倒,也无不为您销魂……”
他像往常一样吹着彩虹屁,这些原主听着很受用的话,落到柏林耳中只觉得脸红。
他讪笑一声,只见管家匆匆走过来。
“驸马。”他甫一行礼,刚要开口,柏林就说:“公主还在休息,不是急事就明天再说吧。”
“是急事,”管家皱眉,说:“但小的不是来找殿下的,这件事还要向驸马请示。”
要向他请示?
“什么事?”
“是一位侍郎,刚刚跳了湖,现下被救上来,不知道怎么处置呢。”
……侍郎。
大概就是侍妾的男版称呼。
他说:“……这事也不用请示,叫他好好回房休息,让人看住了,别再寻死就成。”
管家为难道:“驸马,其中内情,没那么简单……小的也没法细说,您自己去看看吧!”
柏林被管家领着走到湖边,说是湖,也不过是个大池塘,一位美男子柔弱地倒在湖边,在风中瑟瑟发抖,一身薄衫被湖水浸透,十分香艳。
柏林看到这一幕,心中第一个念头是:他莫不是想这样引李淳熙过来,然后用身体引诱她?
按系统的说法,李淳熙有点颜控,好看的男子在她那里好感估计都不低。想到此处,柏林的心就像一张纸被人抓皱了,十分难受。
可他不知道,这位美男子竟然是奔着他来的,见到他就柔弱地喊了一声“驸马”,跌跌撞撞跑过来就拉着他的衣衫袖子哭。
柏林:……兄弟你谁?
美男子本就浑身湿透,又娇娇滴滴地哭了起来,像是水做的一样,柏林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只听他抽噎地说:“驸马,殿下是真的撑不过去了吗?”
柏林神色一凛:“你听谁说的!”美男子被他突然严厉的声音吓得一顿,随即更大声地哭了起来:“呜呜呜……殿下要是死了,奴家也不活了!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