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2 / 2)
可就算家庭再幸福,日子也是苦哈哈,怎么看都没有阮语过得好。所以阮清清心中琢磨,那个声音说“分配”,意思就是,还有其他气运?
于是阮清清怂恿熊素菊吃绝户占屋子,想要从她身上得到更多的气运——最好是很多钱,还有男主什么的……
“等着吧,什么都是我的。”阮清清又躺回床上,开始畅想。
……
阮语出家属楼片区时,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
一边走,她一边扭头看自己脚印。
鞋底沾了不少蔻丹,走一步就是一个艳红的印子,阮语还故意用鞋碾一碾,碾出一朵花的形状。
路上有邻居大叔给她打招呼:“阮语啊,去文工团?”
还不等阮语回答,大叔身边的大婶就拧了他一下,骂道:“眼睛往哪看?!”
阮语脸上的笑略略收起。她穿着一身肥大的绿军装,扣子扣到最高。刚才的大叔也只是笑着顺口问她一句而已,旁边那女人干什么这么大脾气?
于是她又笑:“对呀对呀,我去文工团!”
“哎哎,去吧去吧……哎哟!嘶……”
阮语脸带同情目送大叔大婶远去,又哼哼着歌儿,继续往前走。
还没走两步,迎面又碰上了个小年轻。
小年轻带着腼腆的笑容:“阮语,去文工团吗?吃了早饭没?”
是隔壁邻居,阮语从脑海里扒拉出他的名字,笑着点头:“对,于志,你吃了早饭没?”
于志激动地搓搓手,急忙答道:“吃了吃了,对了,这,这给你。你去文工团吃,拿着!”
他不由分说塞过来一个油纸包,阮语还没来得及推掉,油纸包落了地。
可于志仿佛没注意,急急忙忙越过她朝前跑去。
身后依稀传来于志他妈的叫骂:“你倒是拔根毫毛比腰粗,家里得有多少钱让你这么祸祸啊?!你爹在厂里累死累活赚你口粮,你转手就送人!”
“妈我这不是……”
“你是心高得遮了太阳,你看她正眼瞅你一下不?!”
阮语转身时,那于志已经被他妈拧着耳朵提走了,她弯腰捡起那油纸包,叹着气拍拍灰,也没打开看看,就勾着绑着袋子的麻绳一晃一晃,继续朝文工团走。
途径百货大楼时,正好撞见开门。
姑娘媳妇们一拥而入,阮语垫着脚瞧了瞧,也顺势走进去,拐去了以前苏静雨的柜台。
“你好,我找苏静雨。”阮语对柜台后低着头打毛线的营业员说。
营业员头也不抬:“去世了。”
“那接她班的人?”
“还没来!谁知道编制留不留啊真是,一天天的来问问问……”营业员抱怨着,抬头却只见到阮语的背影。
按理说,苏静雨走了接她岗的就得是阮语。可阮语已经在文工团了,所以熊素菊才被说动,起了让阮清清顶替的心思。
但编制能顶替也能撤销,盯着的人也不止阮清清一个人,熊素菊这几天天天往百货大楼跑,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如果苏静雨的编制撤销了,苏静雨的分配房自然也收回。
阮语倒是无所谓,反正她现在孤家寡人,只惜着命,再说文工团也有宿舍。
就算文工团也住不下去,阮语也不怕。
她颠了一下手里的袋子,木箱沉甸甸的压着,里边有什么东西只有阮语自己知道。
顺道去国营饭店买了早饭吃,又走了半小时,文工团挂着黑布的大院就在眼前。
门口伟人像暂且撤了,所以显得大院门口分外冷清。
宛市有军团,隶属河东道军区。阮语所在的文工团就归这边的军团编制。
文工团里的姑娘各个盘顺条亮,家庭条件更是锦上添花。她们条件好名声好,说出去人人都羡慕。
阮语是前年进的文工团,她自小唱歌跳舞都好,初中时还拿了奖。她爸阮志远不大不小一个军官,所以托了关系让她进来的。
只是之后没多久,阮志远就被打成□□,下放到劳改农场去了。
那段时间,阮语被勒令不能和父亲有任何联系,甚至还要求改成母亲的姓氏,不过苏静雨来了一次,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之后不知怎么的,阮语全然没了以前灵巧身姿,跳起舞来就像是个木头,四肢怎么都掰不柔顺。团里有个叫许夜兰的女孩,却忽然跳得一等一的好。
有一次苏静雨来文工团给阮语送东西,还说那个许夜兰跳得像以前的阮语。
不过阮语唱歌还和以前一样好听,所以她在团里担任主唱。
在门卫登记了一下出勤情况,阮语背着装了沉重木箱的帆布包,像是一只小仓鼠,低头目不斜视地穿过有人在打球的运动场,朝宿舍去。
可偏偏运动场上那些人不放过她,一个篮球“砰”一声砸在她面前,把阮语吓得一僵。
死亡的记忆立刻冲进脑海,她的脸色瞬间惨白。
手臂内侧那条红线和发烧似的,烫得她眉心乱跳。
“对不住,对不住!”一个高大年轻人从运动场那边跑了过来,不住给阮语打歉,偷眼去瞄她的脸。
阮语瞪了他一眼,沉着脸绕路。
大伙儿瞧着阮语的背影,一人搭着拾起了球还愣愣看的陈高义,笑嘻嘻道:“阮语又不搭理你,还是听我的,去追许夜兰吧!”
“对啊对啊,她跳起舞来那真是……”
“身段特苗条,特美好!”
“阮语不就脸好看点儿,声音脆点儿?成天穿着绿军装,跳舞又不好,胆子又小,还总是冷冷淡淡的,八成就是个搓衣板!”
一群男人开始大肆讨论团里的女团员,口无遮拦的模样让人心烦。
陈高义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广播响动,政委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来:“喂喂?哎,听到吗?听到吗?下面播报一则通知,请所有团员于上午十点到会议室集合,有新的汇演信息宣布。”
这广播寝室里的阮语也听见了,她正从拿出铜锁,准备打开木箱。
那木箱木质坚硬,表面油亮,光是箱子也值不少钱。
“咔哒”一声,木箱里的东西展露出来。
最上头压着一块崭新的女士手表,下边是一叠叠的大团结,粗粗算有十几叠。再下边,是一些用纸包紧的金银首饰,摇起来没有任何声音。
阮语觉得,阮清清应该是没把这箱子的存在告诉熊素菊,不然以熊素菊的体格,箱子早就烂了。
满满一箱子财物能让所有人都眼红,这些都是阮志远和苏静雨留给女儿的家当,足以让她毫无忧虑地富足生活。
但阮语只是很平静地清点了一下数额,接着拿出表戴上,又锁起箱子。
有时间得去银行开个户,存起来……粮油关系和履历还在文工团,其实太多钱对阮语来说也没什么大用处。
阮语琢磨着,把箱子放在衣柜最里边,又用衣服盖着。
锁上柜子前,她瞧见邻居给的那没拆的油纸包,便也随手一起搁到柜子里隔板上,才上了锁,出门去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