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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岐安这一辈从的岐字。堂哥是大爷家的男孙,名唤顾岐原。
某方面来说,梁昭真心?羡慕他们家的氛围。不谈过节,不谈其他,至少能四世同堂一团和气,就像梁女士说的:
独生子女有好也有坏。坏就坏在越老会越冷清。
堂兄嫂是真正地奉子成婚。二人从校服到婚纱,长跑十?年,最后靠这个孩子助攻的。
顾梁婚礼当天,堂嫂舒奕星大着肚子,一家人就没让她去接新娘。一则老黄历,出阁送亲时要忌讳孕妇;二则也是怕触发梁昭的隐伤。
人生到底是各有各的造化。相似公式套在不同人身上,演算出的结果千差万别。
连舒奕星都在想,如果堂弟妹没小产,孩子估计现在也学步了。又何须两手空空,来抱别人家的囝囝?
车泊在庭院藤架下。日头正好,离晌午饭还早,顾岐安接来水管洗车。
顺便和堂兄聊天。后者坐在花岗石桌旁,桌上一壶红汤扑鼻的正山小种。茶是他带来的,顾岐原是茶商总代理,只不过这几年路断人稀,行业越来越不景气,他也想开发其他业务。
半年前,堂兄找到岐安。问他们医院的员工是否有固定的馆子聚餐团建,这年头风气紧,公费应酬不好把控,要是能固定人脉固定场所也是双赢。
顾岐安直问,“说吧,别废话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想开个菜馆。”
民以食为天。顾岐原说,他至今就没发现几家真正道地的本帮菜馆,要么?挂羊头卖狗肉要么?店大欺客,所以才想自己开一家。开成了,凭他的人际不愁没客,烟酒茶供应也自然不在话下。各种利害分?析完,又问岐安入不入伙,有钱不赚王八下蛋。
经过多日合谋多方打听,顾岐安同意了。
但医生作为事业编制,明令禁止跨界营生,于是,注册主体是顾岐原。顾岐安更像是出钱占个股份。
此刻二人就一坐一站地念生意经。顾岐原犯牢骚,“你别说,这年头厨子还真不好找。要价低的手艺一般,手艺好的又狮子大开口。张嘴问我开两万,还要求包吃住,我天,怎么不去抢?”
“所以就来抢你了啊。”顾岐安笑着接梗,上身毛衣内搭衬衫,卷袖口擦车门。
“这话说得,好像与你无关?”
“不是无关,是牢骚无用。掌柜的,是你看中别人的厨艺点将请兵,又舍不得花那个钱,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买卖?”
顾岐原嘟囔着犹豫,“这不还没定下吗?能省则省啊。话说,你有没有认识的合适人选?”
车边的人低头把烟抽到底,踩灭又捡起,随口一答,“梁昭罢。”
“啥?”
“开个玩笑。”有时候,顾医生的脑回路只有他自己懂。这个莫名其妙的玩笑全然是因为,想到梁昭近日在捣鼓吃,更想到那杯苦死人不偿命的柚子茶,
他继续自顾自地抖机灵,“你请她不会赔钱……”
堂兄揭盖呷茶,复又听到,“但会赔命。”
喝茶人差点没给呛着。
厨子的事姑且撂一边,这么?瞎掰扯也出不了结果。顾岐原说回更要紧的,弟兄俩搭伙开馆子一事,从性质上也算先斩后奏吧,毕竟都是30+的人还事事父母命吗?等八字有一撇了,顾岐原这才趁着拜年的契机,也来和堂伯家通通气。
结果就是顾父并不多乐意,板着脸下马威,“你们哥俩商量好的算盘,还来跟我说什么??”
顾岐原学着堂伯的原话,嗟叹,“原以为我家老头够犟了,没想到天外有天。或者?说,一笔落不出两个姓,咱们姓顾的是一家子倔货。”
“好家伙,骂他就骂他,何必共沉沦?”
“就凭你现在说话的调调和他一模一样!”
顾岐安嗤笑声。身子远远后退开,单手抄兜,擎着水管往车上浇洗。冬季日光倒也晴好,水雾里依稀色散着彩虹。
从这头望到车厢里。还能看见后窗垫上一排玩偶的轮廓,多是成双成对、大小不一,当初接亲时压车用的。婚后就一直摆设在那里。
这无论压车还是压床,都是早生贵子百年好合的寓意。
国人对婚姻与生育的两全是如此执着。理由逃不开根深蒂固的家庭观,养儿养女,老了能顾到你,你的精神和血缘有传续,似乎这样的人生才符合通俗意义上的圆满。
只是也有反例。比如顾家老大,眼下顾岐原就问堂弟,“今年过年,岐章可有消息?”
“没有吧,有又与我何干?”不想多谈的人抛烟给堂兄,再?从耳廓上摘下自己的。二人同时点烟间,顾岐安余光不经意扫过了厨房那厢。
厨房里,妯娌两个在给基围虾开背。二人虽说交情不深,倒也在工作上、衣食上有着知识分?子特有的共同语言。
舒奕星说以前R大二食堂的蒜蓉虾超好吃,梁昭听后一惊,“你也是R大的?”
“研究生是。四舍五入也算校友了。”
“世界真小。”是的。小到有些久别必将重逢,有些兜兜转转终有始终。
厨艺好不好,从备菜上就可见一二。梁昭明显是拼不过堂嫂的,后者手速快到咋舌,剥十几个了她才个位数。舒奕星眼见她一脸艳羡,自谦这没什么?,熟极而流,“让你当个两年家庭主妇你也行。”
“你现在不工作了嘛?”
“严格来说不算。辞职在家开网店,岐原的茶叶生意在网上也有销路。闹闹毕竟还小,而我们都一致认为孩子还是自己带大的亲。怎么说呢,事业与家庭能平衡则平衡,不平,来日方长吧。”
一心?二用地话起家常,梁昭更拖后腿了。她倒也不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慢慢剥吧。
结果剥着剥着,有人就跟无影剑般地徒然蹿到身后,她是在水槽前站着,顾岐安要来洗手,就这么?双臂包围她伸手去水龙头下方。
梁昭冷不丁看见那双手,又吓没了魂。
她这下着实好生气,“顾岐安!你有病吧?能不能不要这样!”随即在他怀里侧转过来,心?脏简直要蹦出喉咙。
堂嫂在边上也帮腔,“是呀,院子里不是有水池嘛?非进来凑热闹,嫌这里不够挤!”顾岐安垂眸看怀里人,“真被吓着了?”洗手动作没停,再?答堂嫂话,“这话得问你们家顾岐原,一人占个池子洗半天。以为搓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