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九 难觅真凶(五)(2 / 2)
“不会。”君黎应道。他抬起手来向程方愈行了一礼算不得道别只是觉得终还是要感激程方愈肯将那些往事告诉自己的这般信任吧。-------
程方愈走后两人亦离了酒馆向徽州城方向而去。
依君黎的打算取了留在客栈的物事之后便要即刻启程离开徽州。这一是为防得再与顾家照面多有事端二也的确是有所盘算——他记得去年凌厉曾带自己去过徽州附近一处小镇说是旧年一落脚之地后来沈凤鸣被秋葵琴弦所伤也曾在那处小镇避养。如果与昔年之事联系起来想那小镇一带应该就是程方愈所言的昔年俞瑞与慕容等人留下的黑竹会据地。这一处据地大概也只活跃了那么数月便告荒废但既是慕容和俞瑞曾居说不定还能寻到那书册的蛛丝马迹。
他与刺刺说了晚上要去那小镇歇宿刺刺倒未有什么反对只是依旧垂首沉沉默默的全没有往日的神采。
“还在想你娘的事?”君黎不觉道。
刺刺摇摇头。
待到君黎追问了两声她方小声道:“我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定不肯原谅他?”
“什么?”君黎心中微微一震脸上却是故作出些诧异表情来。
“你不肯接受他赠药难道不是对他还有心结。”刺刺微微嘟起嘴来。“是不是……是不是他根本就……没答应我们的事?”
君黎心下反是一宽。看来刺刺并不曾怀疑自己背上剑伤的来由只是担心这一段情意还不曾得了父亲首肯。“怎么会。你别多心我只是……不想总是显得那么软弱可欺。”他出言解释。
他倒也的确是这么想的。如果程方愈是以一人之心相求他或许也便答应了就像对滕莹的心软一样可一瓶药又算什么?程方愈、单疾泉、青龙教——用一瓶药就算示好、算赔礼了吗?那也未免太过便宜。就好像——他们前来赠药自己便定要答应那许多条件一般。
“是这样么……”刺刺弯了弯嘴角多半是信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软弱可欺?”君黎心中反而塞堵沮丧“我虽然已是黑竹会之首可比起你们教主来——比起你爹比起程左使我就是……就是软弱可欺。”
刺刺却只是轻轻挽住他低头看着两人行进的足步。“你叫我别多心你才是多心。你难道不知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啊。”
“喜欢这样的我?喜欢一个……‘软弱可欺’的我?”君黎自嘲。
“什么叫‘软弱可欺’?”刺刺道“你只是比旁人心地温柔良善一些愿意退让一些这可不是软弱只因——你退让的时候都是你心里真的想要退让却不曾是因为你是受了别人的迫。你不想退让的时候还少吗谁又真正欺得过你了?就连教主都没奈何你得谁还敢说你软弱可欺?”
“刺刺你当真是……”
“我当真是什么?”刺刺眨着眼睛看他。
“你当真是愈来愈会说话了只是我……”君黎苦笑了下“我师父朱雀常对我说太过良善也并非什么好事也许不过白白被人欺负。我总在试着学他那些我不曾退让的只是我已退无可退若总是不懂得前进一步我便永远只在底线的边缘。”
“为什么要学他呢?”刺刺道“原本是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不是很好吗?”
“你不明白。”君黎喃喃道“你不明白……”
他竟有些失神想起先前顾如飞的种种一时不知该如何与她说。
“我是不明白呀。”刺刺道“不明白你怎么又一胡想就停不下来呢。原本——原本不是你要安慰我吗?”
君黎轻轻“啊”了一声“那……那你……”
“我没事。”刺刺低着头道“我可不像你。我再……再有什么样天大的难过只要还能这样拉着你就好了……”
君黎一时无声。天光在林间若有若无地行走日色浮沉却好像比任何时候都将两个人的心照得更明亮。他当然明白她的心意——否则他又怎会在那般生死之抉间一意要带她同行。纵然分离能保两人安然无恙可到那时两人将要经历之彷徨未安岂非比身体伤痛之苦楚更烈百倍。
半晌他伸臂轻轻笼住她肩膀。“既然你这么想……”他开口道“往后……就别再说那些要我独自先走的违心之语。”
刺刺仿佛是应了一声却低不可闻倚靠间只有几缕松散的发丝拂乱了他的鼻息。
这一路后来无话却好像胜过了许许多多言语竟能治得愈各自心头的那些微伤。